“轟隆”,又一聲乍雷,頓時,寒風呼嘯,夾著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在瓦上,敲起一陣糟雜的清脆聲。
周七宸突然垂下眼簾,俯身蹲地,雙手觸上了被雨點打濕的青石磚地麵,身子不住發顫。錦春看她異常舉動,歎了口氣,她知道,她定是又想到了那天。
“母後,宏兒走了!”少年倔強地轉過身,踏著從容和堅定的步伐離開,漸漸地,那抹身影消失在周七宸眼簾,後者終究放下了以往的淡然,她一下子跪倒在地,雙膝沾地,兩手上撐,她一步步地朝那抹身影挪去,手掌撫摸著印著少年離開足跡的地麵,每每觸碰那麵冰涼,心便猛地一陣紋痛。
不,她的宏兒不能離開她,他是她在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理由,他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期盼,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的離開她,不,這絕不可以!
"不!宏兒,別走!”這一聲呼喚藏著多少的悲傷,多少絕望,多少憤怒和怨恨。可…她悲傷痛苦的背後,卻有人在歡天喜地的迎接新帝登基,鑼鼓喧天,拜聲一天,如此喧囂震得她耳膜生疼,她再也忍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借著憤怒給予她的力氣,她猛地起身,向外衝去,卻在眼簾觸及那抹明黃時,驀地,頓住雙足。
那道身影尚且嬌小,本該是稚嫩年齡的人兒,卻坐於龍驕之上,承受著來自萬人的頂禮膜拜,享受著本該屬於她宏兒的恩澤,漸漸地,那抹明黃向近移來,周七宸拚命地揉擦雙眼,她要看清那張坐上龍椅的臉,可,為什麼是她…
身子止不住向後倒去,卻沒有撞到冰涼的地麵,而是被一雙手死死支撐,周七宸偏首一看,隻見錦春一臉擔憂,她聽她說:“娘娘,公主登基了…”
她一聽火了,用盡力氣脫離她的支撐,挺直腰杆站起來,眼睛直直盯著那抹明黃,漸漸地,不信變為信,憤怒變為怨恨,再垂眸時,已由親切換為疏離,她平靜地開口:"錦春,關上宮門。”
斷斷續續的“嗄吱”聲從合門處發出,那抹明黃朝這邊衝來,那張精致的臉布滿了慌張和害怕,步伐紊亂、聲嘶力竭地喚著她:“母後!母後…”
那聲音裏透著少女的恐懼與不安,隱隱的還有一種委屈。不,周七宸猛地轉過身,佯裝沉著地朝殿內走去,漸漸地,那抹明黃距她越來越遠,那個聲嘶力竭的聲音也逐漸消失耳畔,後來,"轟隆”一聲,天下起了雨…
“娘娘,你不是泡了茶麼?再不飲,茶該涼了!”錦春扶起來,提醒聲中似藏深意。
周七宸揩去不知何時掛在臉頰上的淚珠,依著錦春的扶持端端正正地立了起來,回眸看時,卻見那抹眀黃眉眼含笑,將她盯著,女子望著落雨的天,朱唇啟齒:“母後,玉兒也想起了那天…”女子抬步上前握住周七宸垂在身側的手,平靜道來,"那天玉兒淋了雨,身子也像母後的這隻手一樣冰冷…太醫說,玉兒發了高燒,挨不過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