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剛從驪宮那裏傳來的消息，那位終於流產啦。”崔嬤嬤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
嚴弄玉正閑閑地倚在貴妃塌上翻著一冊詩集，聽到崔嬤嬤得意的聲音，她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抬，隻是淡淡地應了聲：“哦”。
即便是寵冠後宮的嫻貴妃也沒有留住龍胎的命，這個利好消息對於其他一幹備受冷落的嬪妃而言，無疑是一副強心劑。
眼見著自家的主子能出口惡氣了，崔嬤嬤臉上的皺紋都堆成了一朵菊花。她繼續說道：“真是老天爺開眼啊，就知道那個賤人沒有做皇後的命！本來肚子就不爭氣，也不知道從哪裏尋來的野方子，倒讓她也得了回彩。不過，賤命就是賤命，以為有兩根長羽毛就能成鳳凰啦，我呸！“
“行了！”嚴弄玉“啪”地放下了書，抬頭掃了眼唾沫橫飛的崔嬤嬤道，“別得意過了頭，她到底還是主子呢！你也一把年紀了，沒的讓人看了去說你不識禮數，倒讓本宮也被人笑話。”
“娘娘教訓的是！老奴隻顧著替娘娘高興，昏了頭了。”崔嬤嬤立刻畢恭畢敬地回答。
嚴弄玉不再答話。半晌，她起身走到窗前，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輕歎道：“好香甜的味兒，今年的桂花開得真好！”
窗外，是一小方花圃，不同於其他宮裏常見的牡丹、月季之類，這裏栽了好幾株月桂，每當八月時節，金花綴樹、香飄四溢，是章秀宮最出名的景致。
“可不是，這花香濃的啊，老奴經過崑玉宮的門口時就聞到啦！”崔嬤嬤不失時機地奉承道。
“你說，皇上回到承暉殿時，還能不能聞到這桂花香了？”嚴弄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一小簇一小簇米粒般大的花，像是對人又像是對己地問道。
“那還用說？別說是聞了，萬歲爺現在八成就已經開始惦記娘娘做的桂花糕了。娘娘果然聰明，砍了那些玉蘭改種桂花，真是一招好棋。”崔嬤嬤有些忘形了。
提到玉蘭，嚴弄玉臉色一沉。良久，她才轉過頭來，對著崔嬤嬤一字一頓地說道：“嬤嬤，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連禍從口出的道理都忘記了。這樣吧，倘若再讓本宮聽到那短命花的名字，你，就隨青蓮去吧。”
她這句話看似平常，崔嬤嬤卻是嚇得麵如土色。青蓮，不就是那個被派去嫻貴妃身邊的丫頭麼？這次嫻貴妃能夠順利流產，當然是這妮子的功勞。不過，她早已得了婉妃的暗示，這事一成，青蓮的小命也肯定是保不住的。現在，婉妃居然提到了這事，崔嬤嬤立刻曉得自己差點捅了大簍子，登時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嚴弄玉雖然生氣，倒也沒有真要崔嬤嬤怎樣。她冷著聲音讓嬤嬤退出後，這才斜倚回窗邊，重新望向那幾株桂樹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