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劍愣了愣上前道:“他在裏麵。”
她走進門前正欲抬手推門,似是想起了什麼垂下手去,轉身折回柔劍身邊,低聲問道:“你老實回答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柔劍麵色一驚,望了望厲劍低頭不語。
她微微皺起眉掃了四人一眼,看來是楚驚鴻不許他們說。他們一向唯他命是從,她就算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不如直接當麵問他。
她剛一轉身,柔劍卻從背後喚住她:“主子……他寒毒未愈,在蝶穀一人力敵顧長歌與斯雲梵兩人,所以……”雖然知曉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但她希望她可以明白他的情意有多種。
十一麵色一沉,顧長歌與斯雲梵兩人豈是等閑之輩,他真這麼不要命了嗎?她站在門外,深深吸了吸氣方才抬手敲門,然而半晌也未聽到有人應聲。
再敲還是無人回應,她心下一急便直接推門而入。
楚驚鴻手緊緊揪著衣襟,麵色慘白無一絲血色,嘴角處的血痕觸目驚心。
“你不該來的。”他抬眸凝望著那雙血色紅瞳,深沉的黑眸滿是脆弱與憂傷。
她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是不該來,她來便是再他的心上再添新傷,明知什麼都改變不了,卻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撩拔他未愈的心傷。
她默然上前替他診脈,他一把抓著她的頭,無奈地搖頭:“不要再靠近我了!”深沉的眼眸那樣的悲傷而絕望,他一次又一次下定決心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卻又一次又一次地在想念。
她抿著唇再度走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我是不該來,也不想來,可是你這樣糟蹋自己的生命,你讓我怎麼心安!”她激動地望著他,眼底縈繞不去的擔憂。
他緊抿著薄唇怔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她,按耐著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神色壓抑而溫柔,眼前熟悉的麵容,遙遠而深沉的記憶,心開始慢慢墜落……
他不再掙紮,任由她捉著手把脈。她眉頭微皺,他身體本就舊傷無數,如今寒毒之痛,加上如今的內傷,若不好好調養這半條命也就廢了。
楚驚鴻心口咱一陣血氣翻騰,他微微咳嗽了兩聲,凝眸望著她:“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她驀然一怔,這句話,曾是她懸崖邊問他的話。不想今日問到她頭上,她竟然無力回答,沉默良久,她說:“如果你敢死,我會把你忘得幹幹淨淨,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你。”她眼光沉鬱,帶著無比的決絕。
他眸光深沉,綻開一抹笑容:“蕭十一,這是你說的,將來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準忘了我,遺棄我……”他無法相伴她一生,卻不甘心就這要成為她生命中的路人。
她深深地望著他,這世上的人或事,經曆過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所謂遺忘隻是放在心裏某個角落,就算愛已轉身,她亦記得她曾用她最燦爛的年華伴眼前這個男子曆經風塵,生死與共。
過了許久,她悵然開口:“我這一生……真的欠了太多債。”
“若是沒有場錯失,我們……會在一起嗎?”如果他沒受蕭慎脅迫狠手讓她離去,一切是否就不是今日這般模樣。
她低眉一笑,無奈搖頭:“不會。”沉默片刻繼續道:“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已經愛上他,隻是太過執著於眼前,而忽略了這份感覺。”
他唇角泛起自嘲的笑意,良久出聲:“你真殘忍!”雖然自己已經猜到的事實,從她口中親口證實卻依舊忍不住地心痛。
“我不能欺騙你,過去不會,現在也不會。”她望著他平靜地說道。神色從容地仿似是麵對一個相交多年的摯友。
他悵然歎息:“我倒寧願你騙我,讓我做完這個夢。”
她輕然一笑:“人生路還長,你遇到更好的女子,那時……就不要再錯過了。記得珍惜眼前人。”
他想說,其實他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他的心……隻容得下她一個。他想說,他想珍惜的隻有她,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讓他去珍惜。
青龍和玄武將膳食送到了楚驚鴻房中,鬼醫過來替他診了脈,留了藥。但也隻能壓製寒毒,要根治寒毒,需得常年服用稀有靈藥才能痊愈。楚驚鴻倒是一臉波瀾不驚,好似所說的重病之人完全不是他。
待到鬼醫替他行了針,他一臉疲倦躺於榻上安眠,十一輕手輕腳收起東西,正欲舉步離去,卻聽到他說:“這也許是我們相處的最後一天……你還有一生的時間陪他,把這一天留給我可好?”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乞求的意味,她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