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段隻有熄燈才能講的故事,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充斥著莫名的魔力,猥瑣的、懦弱的,自私的…所有不能光天化日下的特質在這無窮的黑暗裏都變得那麼理所應當,張欣然蜷縮在暗淡的角落裏獨自抽泣,斷斷續續的一呼一吸,夾雜著的不是抱怨、悔恨、無奈,而是被僅剩的驕傲推進冰窟裏的僵冷,一滴一滴直到沒有力氣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眼睛上時,她才發現原來刺眼的溫暖是那麼幸福的存在感,即使全世界都忘了她,至少還有第二天的陽光和鬧鍾會準時提醒——上班去!她連要死不活的權利都沒有,每月房貸單月水費雙月電費年終物業費…所有的數字都自帶倒計時功能的告訴這個月薪隻有兩千剛畢業的小女生:她玩兒不起醉生夢死係也玩兒不起青春偶像係,她張欣然,就是走在街上於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不小心會把自己擠丟的甲乙丙丁,她是張欣然,是李欣然,是趙欣然,任何人拍她的肩膀喊她什麼都不會錯的一個女孩子,除了一臉的稚嫩,什麼都沒有,毫無特點,環顧四周,像被打劫後的房間裏一起混亂了她剛搬家時的記憶,爸媽攢了一輩子的錢給女兒付了首付,安了個自己的小窩,做教師的母親好強了大半輩子,深諳女人要自強的道理,從小就教育她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是啊,靠自己,從搬進來以後她就得用每月不點兒的工資給銀行打工,可她並沒有沮喪過,反而很開心,這裏是她的家,他們的秘密基地,穩固的後方,滿心歡喜與他分享所有的地方…現在,隻剩下滿目瘡痍的回憶和“隻是房子”而已
擠在去上班的公車上,旁邊男人貼身的汗味兒,後邊男人的響屁,前麵女人劣質的香水味兒,混雜在這個冬天密不透風的鐵箱子裏,到站的那半分鍾是這個前撲後擁的世界裏唯一可以喘息的空檔,張欣然覺得這樣真好,她可以在這幾十分鍾車程裏看到這麼多和她一樣掙紮在這個悲慘世界裏的人真好,世界上最好的安慰不是“你要堅強”而是“看,他們和你一樣慘”,多好,這麼多素不相識的人忽然就變成了自己永不叛變的同盟軍,對,永不叛變,這個虛擬又虛假的“永遠”帶著暗器和最陰毒的咒語詛咒了她的青春,直到昨天晚上從背後直插心髒…冷風吹進了鐵箱子,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帶著麻醉功效的冬天真好…
剛推開公司的門,就被馮夢如一把拽到了角落裏“你怎麼才來?主管今兒特奇怪來的特別的早,剛到門口就嚷嚷著問你來了沒,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可這是怎麼了?這是要往死路上逼嗎?
輕敲主管的辦公室房門,輕的快連自己都聽不到了,她現在就想隱身,全世界都看不到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