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
休妻
有一少婦,丈夫出去三年未歸,少婦在家安分守己。
這天下午,少婦上街打醋,路過一個測字攤。她心想,我倒不如上前問問先生,看丈夫現在何處?
少婦到了測字攤上,朝旁邊一站,說道:請問先生,我丈夫出去三年沒回來,你可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測宇先生抬頭一看,說:“你拿個字測測,我一看就曉得了。”
“我不識字。”少婦說。
測字先生心想這女人也怪,測字測字,不識字,又不拿字,我怎麼測?眼睛一轉,心裏話,我替你找個字吧,抬頭一看,見有個大蟲子,直向對麵門裏飛去,便說:“啊,大嫂,你家丈夫,在福建閩縣!”
少婦一聽,蠻高興,又問:“請問先生,我丈夫在福建閩縣於什麼呢?”
先生一看,少婦追著問,真的惹了麻煩。不答又不行,怎麼答呢?就望著那個蟲動腦筋。曉得蟲子飛到大I]底下,人家用雞毛掉子一撣,不給蟲子進去。蟲子被撞了出來,直往天上飛,先生就說:“你丈夫在福建閩縣養蠶。”
少婦聽了很高興,又問:“你看,我丈夫什麼時候能歸來呢?”
先生頓時又不知該怎麼講才好,他看見她手上拿了一瓶酸醋,沒有瓶塞子,瓶口還是壞的,醋味溢出來,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兒,他就把醋字拆開來,瞎扯說:“你丈夫甘一日酉時就回來了。‘醋’字拆開來,不是‘甘一日酉’嗎?”
少婦聽後哈哈大笑,高興了,三年沒有見到丈夫,馬上要回來,怎能不高興?身子一晃,倚在一根木頭上。
先生一看,突然又叫道:“哎喲不好,大嫂,你的大禍就要臨頭了!你丈夫回來要休你。”木字加個單人旁,不是“休”宇嗎?
乖乖,女的一聽,打了幾個寒噤,心想;我在家裏很守本分,為什麼他要回來休我呢2她想不通,也不相信,給了錢,就回家了。
到了甘一日這天,早上,她就上街辦了幾樣小菜,擺了一席酒,兩雙杯筷,等她丈夫回來享用。
無巧不成書,甘一日下午西時,丈夫真的回來了。回來以後,看見桌上一席酒,兩雙杯筷,心裏真犯嘀咕。一臉不快活。他等著妻子從廚房進屋,就問:“我家丈人。丈母娘來了?”
“沒有。”
“大兄弟、二兄弟、大妹妹來了?”
“都沒有。”
丈夫馬上說:“這樣子,你代我去把他們請來,路不遠,二三裏路,我等他們來吃。”丈夫就寫了一封信,叫妻子送去。
女人想想真高興,難得丈夫這麼孝心,三年不在家來,剛到家,還想到丈人、丈母娘,早把“休妻”的事忘到腦勺後頭去了,就帶了書信回到家。
到家,老丈人把書信一拆,看著看著,老頭子把眼翻起來了,看著看著,老頭子把眉頭皺起來了,看著看著,老頭子的胡子翹起來了,看著看著,大喊一聲:“不好!”
女兒問:“什麼事呀?”
老頭子對女兒講:“他不是來請我們去吃飯的,是體書呀!”
女的一聽,忙哭著說:“爹爹,你要為女兒作主。他出去三年,女兒在家,你應該知道女兒的品性如何。”
老頭子一聽,女婿要休這麼好的媳婦,肯定是在外頭找了他人了。於是,他就寫了一張狀子,告到縣衙。
到了縣裏,馬上就傳,原告被告都來了。
“來啊,我問你,為什麼回來就要休你的妻子,你在外頭是不是又攀親了。”
“沒得,為什麼要休她,你叫她自己講。”
“你先自己講。”
“我回來了,我是高高興興的。她在家請客,我丈人、丈母娘都沒請,大舅子、小姨子都沒請。她一個人在家為什麼要擺兩雙杯筷一席酒,你問她陪的是什麼人/’
乖乖,一聽到這個話,這個少婦曉得丈夫是誤會了,就講:“哎呀,原來是為這個。”她就把前天拆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縣老爺一聽,忙喊:“來人!”
“有。
“替我把拆字老頭抓來。”
“好的。”
拆字老頭就抓來了。
“來,我問你,你替這個女人拆字是怎麼拆的?”
“以字斷事。”
“細細講來。”
“我叫她拿字拆,她說不識字,不拿,我看見蟲子飛到大門框裏頭,門字裏頭有一個蟲字,不是閩字嗎。福建不是有個閩縣嗎?”
縣官轉頭問被告:“來哎,你在哪塊工作呀?”
“是在福建閩縣。”
‘懊,那你怎麼又曉得他是養蠶的呢?”
“當時,蟲子讓人家撣出來,飛上天了,它不能飛到.天外頭去,天字底下一個蟲子,不是蠶字嗎?我就說他在福建閩縣養蠶。”
“問你,你是在福建閩縣養蠶嗎?”
“我做蠶繭生意。”
“那麼,你怎麼又曉得他在甘一日酉時一定會回家來的?”
“我看見她手上拎了個酸醋瓶,我就把醋字拆開來了。”
“還有,你怎麼曉得他回來要休她?”
“她當時一高興,靠在木頭上,木字加個單人旁,不是個體字嗎?”
“嗅,原來如此。”縣太爺叫個差人,對著耳朵,如此這般嘰咕了幾句,叫他到後頭去準備準備。
差人到後門屋簷下抓了一隻燕子,不聲不響交給了縣官。
縣官連忙把扇子一撒,擋住燕子,說:“來,你反正一天到晚在瞎說,講出紙漏來也不要負責任。現在大老爺扇子後麵一個東西,你說是什麼?你能說出來,我判你無罪,他們夫妻團圓。”
這個先生還真有本事,他一看這苗頭,心裏就在盤算:房子是個戶字頭,戶字底下有羽毛,肯定是個雀子。什麼雀子呢?在屋簷下做窩的隻有燕子,便說:“嗅,大老爺,你扇子後麵肯定是個小燕子。”
乖乖,這個大老爺連打了三個寒噤,他曉得我手上抓的是小燕子,又問:“來,我再問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測字先生可精透了,他裝得可憐巴巴地說:“大老爺,你手操生殺大權,我說是活的,燕子很小,你手一用勁,就捏死了;我說是死的,你手一鬆,飛掉了。大老爺手掌生殺大權,小人不敢亂答。”
“好好好,你們統統無罪,回去吧!”測字
有個婦女,丈夫外出一年沒有回家,她在家很惦念。一天,她到鎮上去找測字先生,測測丈夫的下落,隨手拈了個字,是個“堆”字。
先生望了一下說:“你家丈夫回不來了,一個人埋在土裏,怎麼還回得來?你看,‘堆’字是三個‘土’字,中間一個人字。
婦女一聽,嚇得直哭。由鎮西頭一直哭到鎮中間半條街,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
正在這個當兒,又一個測字先生問她為什麼哭。她把原委一說,這個先生說:“剛才那個先生是胡說,就以這個‘堆’字看,你丈夫有的回來,而且還是發了財回來。
婦女連忙追問她丈夫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先生算了一下說:“從今天算起,三十三天可以回來。”婦女一聽不哭了。
日子過得很快,一個月很快過去了。等到第三十三天,婦女在家燒好了一些丈夫平時最喜歡吃的酒菜,還把杯筷擺好。
等到中午,丈夫果真回來了,一進家門,看到桌上放著兩雙筷子兩隻杯子,以為妻子有了外遇,話也沒說,掉頭拔腳就走了。正好家門口一個鄰居告訴他:“你妻子是聽街中間測字先生說你今天回來,才準備了飯菜的。
丈夫不信,就跑到街中間去問那個測字先生。先生說:“不錯,是我說的。”
丈夫為了感謝測字先生,趕緊把腰裏銅錢掏出來,用口咬住毛巾露出了成串的銅錢。
先生一看不好,忙說:“你趕快回去,你老婆受了委屈,在家尋短見上吊了。”
丈夫回家一看,老婆正往梁上係繩子。他向妻子承認了錯,得到妻子諒解,雙雙回頭去找那個先生,並問先生怎麼又會算到妻子要上吊的。
先生在桌上寫了個“吊”字,說:“你剛才口咬毛巾——這不是‘吊’字麼?”誰的“鬼”大
有一對賣酒的夫婦,愛占便宜,他們從哪家門前經過,都巴不得能多粘一鞋底泥;就是蜈蟲子從麵前飛,也想擰條大腿。
有一天,男的半夜出外挑酒,到太陽落山才趕回家,累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心想,以往擔子輕,一桶酒隻摻三碗水,這次挑回的酒比往日多,摻六碗水才合算。他吩咐女的這樣做,自己便上床歇息。酒店生意興隆,男的躺在床上,看著出出進進的買酒人,心想這回可大撈一把了!
第二天早晨,男的問女的昨晚賣了多少酒?女的笑嘻嘻答道:“整整九十斤,你挑回來的酒桶底都舀幹啦!”
男的一聽,傻眼了,連忙說:“我挑回家一百二十斤酒,怎麼隻賣九十斤就光了呢?”
女的火了:“又沒有誰喝一滴,按你吩咐還多摻了幾十碗水,肯定是你記錯數了。”
男的說:“活見鬼,稱足秤我又強要了兩吊子。”
女的說:“鬼曉得你那是啥吊子?你看看我弄的這吊子。”
男的一看,大怒:“怎麼換了個大酒吊子廣
女的見問,悄聲慢語告訴男人:“昨天前街劉家來借酒吊子,下午還來的這個,比我們那酒吊子大得多,送上門的賺頭哩!”
男的急問:“昨晚你就用這吊子賣酒呀?”
女的說:“是呀,我怕劉家以後發現還錯了,要來調換,搶先用用,就是他日後來換也劃得來呀!”
男的搶過酒吊子往地上一扔,罵道:“誰叫你這婆娘占小便宜,活見鬼了!”
女的一聽,也火了,啤道:“哼!老娘的鬼哪有你的一半兒大!”“幹爹”遇幹爹
從前,有個青年在太行山腳下的舊城鎮上開了個小飯店。
這天,正當上客時分,有位衣衫檻樓的老頭前來討飯:“小兄弟,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這個孤苦伶汀的老頭吧。”
青年人瞪他一眼,沒有吱聲。
待客人們都吃飽肚子走了,青年人測了涮湯鍋底,才招呼老頭道:“喂!討飯的,你叫我一聲‘幹爹’,我就把這碗麵湯給你。”
老頭的臉“唰”地煞白,嘴角抽搐,但出於無奈,隻好咕咚跪下:“幹爹,賞小兒一碗湯喝!”
誰知不一會兒,青年人的父親從外地趕來看望兒子。
他剛剛跨進店,就發現正在店堂乞討的老頭,不由眼睛一亮:“呀!這不是幹爹嗎?幾年不見,您老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來來來,快請坐。”
青年人的父親一邊說著,一邊把討飯的老頭攙扶著坐下。
老頭仔細辨認了半晌,一下子想起來了。原來,五年前的一個晚上,青年人的父親挑一副貨擔,半路遭劫,被強盜打得昏死過去。恰逢老頭從山上打柴回來,把他背回了自己的家裏。
灌湯敷藥,噓寒問暖,傷好以後,青年人的父親感恩不盡,便認他為幹爹。
老頭略微沉思一下,不勝淒涼地說:“唉!這幾年我老無所養,隻好四處討飯了……可這年頭,飯也不好討的嗬!今天,幸虧我遇上了這位好心的‘幹爹’……”說著,老頭指了指正在低頭忙碌的青年店主。
青年人的父親一下子驚呆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兒子怎麼成了幹爹的幹爹!待老頭講明了情由以後,他一下子火冒三丈,舉起鞋子猛地朝兒子臉上抽去,一邊打還一邊大聲痛罵:“娘的!我怎麼養了你這個缺德兒子!你讓我七十歲的幹爹叫你幹爹,那我叫你什麼?”惹得客人們哄堂大笑。
青年人此時羞愧至極,直恨地下無縫可鑽……懶人自有懶理
有個窮秀才,娶了個老婆十指不沾活,臉腳也懶得洗。秀才很氣憤,想教訓教訓她。於是借點盤纏離家遠走。看你今後一個如何生活?
秀才在外麵混了一個官,過了十年才回家。他想:現在也總該改了吧!沒想到,一踏進家門,腳就陷下幾寸深,堂屋地十年沒掃,垃圾足有一尺厚了。
老婆見丈夫做官回來,倒有幾分高興。無奈家中隻剩下升把米,隻好放了一鍋水燒粥。盛粥時,刮了好一陣子,隻盛了一碗。原來,這鍋十年沒洗也沒刮煙垢,裏外的垢積了厚厚兩,經這麼一摜都掉落下來了。
秀才大怒:“懶種!本性難移!”他“唰”地抽出腰刀,向老婆砍去。嗬嗬!那老婆臉一偏,臉上被削去了一大塊,卻不見半點血,露出來的竟是雪白的皮膚。原來這臉也是十年沒洗,以至上麵的垢足有寸把厚了。
老婆可是大怒了,她指著秀才高聲叫罵道:“你個該殺頭刀的狠心狼,要不是老娘懶得十年不洗臉,今日豈不斷命於你刀下?”百家姓
小時候念私塾,教育方法跟現在不一樣,死記硬背,背不上來,老師就打。挺聰明的學生,讓老師都打糊塗了。班裏有位同學,就怕老師讓他背書。那時候念《百家姓》啊,頭兩句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學了半個月,沒背下來,背上句忘下旬。怕老師叫他,老師偏叫他。
“背書。
“背書。”
“趙錢孫李周吳鄭玉。”
“趙錢孫李周吳鄭玉。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記住了嗎?”
“記住了。”
“背”
“趙錢孫李,趙錢孫李……”
“怎麼總趙錢孫李呀!下邊哪?”
“下邊忘了。”
“下邊兒不是周吳鄭王嘛!”
“對了,周吳鄭王,周吳鄭王……”
“上邊兒哪?”
“上邊兒?上邊兒房頂子。”
“房頂子幹嗎?我給你講講吧。”《百家姓》沒講兒,老師也糊徐了,給他胡批亂講。“這個趙啊,我不是姓趙嘛,你不是管我叫趙先生嘛,忘了不要緊,想趙先生的趙。”
“哎,忘了我就想您。”
“想我幹嗎?想趙。錢哪?你上學我不得跟你要學錢嗎?要學錢的錢。”
“要學錢的錢。”
“孫?裝孫子的孫哪!”
“裝孫子的孫。”
“李?不講理呀。”
“不講理的理。”
“周啊?瞎胡謅的謅。”
“瞎胡謅的謅。”
“吳?無賴尤啊。”
“無賴尤的無。”
“鄭,街麵兒常說,某人某人不正經,不正經的正。”
“是,不正經的正。”
“王?老王八的王嘛!”
“老王八的王。”
“記住了嗎?”
“您這一講啊,我都記住了。”他把正文兒沒記住,把閑篇兒都記住了,由下往上背,嗒,這份兒難聽。“老王八,不正經,無賴尤,瞎胡謅,不講理,裝孫子,要學錢,趙先生。”
啊!見物漲價見人挫壽
有這麼一句話,叫“見物漲價,見人挫壽”。這是說話的規矩。
怎麼講哪?先說“見物漲價”吧。
別人買件東西,你見了以後,價往高處說,對方聽著就高興。
“張先生,我買把扇子,您看看。”
“好,我瞻仰瞻仰。噎,這花鳥真有點兒於非廠的筆意,這字也好啊j趙體,跟趙孟嫁的小楷難辨真偽。檀香骨,哎呀,太好了,多少錢買的?”
“十塊錢。”
“便宜呀,這麼好的扇子十塊錢,哪兒買的?明天方便您也給我買一把,好好,您收著,別弄壞了。”
對方高興。不按這個規矩說就別扭了。
“張先生,我買把扇子,您看看。”
“我看看,哎呀,挺好的扇麵兒,上邊兒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多少錢買的?”
“十塊錢。”
“什麼!十塊錢?十塊錢買這個,你真是有錢沒地方花去了,別說十塊錢,白給我都不要!”
這位非氣吐血不可!
怎麼叫“見人挫壽”哪?這也是規矩。街上遇見上歲數的了,
你說他歲數小,他愛聽。
“老大爺,今年高壽了?”
“還小哪,七十三了。”
“苓,不像不像,說您六十都有人信。”。
“小夥子,借你吉言。”
老頭兒心裏痛快,要是不按這個規矩說,也別扭。
“老頭兒,今年多大了?”
“還小哪,七十三了。”
“嘿嘿,七十三還嫌小哪,秦始皇那年頭兒,六十活埋!”給狗刺了
大家歡迎,再說一段兒。
大夥兒為什麼喜歡聽相聲哪?相聲能引人發笑。也不用伴奏,也不用化裝,上台來呀,穿一件大褂兒,不穿也行,剃剃頭、刮刮臉就行了。提起剃頭,我想起一段兒笑話來。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剃頭,這個剃頭的不會說話,惹了我一肚子氣。
我年輕那會兒,沒有理發館,剃頭怎麼辦哪?找剃頭挑兒。這個剃頭挑兒啊,一條扁擔,這邊兒一個凳子,有剃頭的,坐那兒就能剃,凳子底下一溜小抽屜兒,放剃頭用的工具;那邊哪,一個盆架兒,上邊放一個銅盆,剃完了頭洗頭用。
這天中午,我吃完了午飯,出來遇彎兒。胡同口兒有個剃頭的,我一摸頭發,該剃頭了。我說:“哎,給我剃剃頭。”剃頭的坐在凳子上,手裏拿著大餅卷肉,正吃著哪。聽見我喊,他沒動彈:“先生,等一會兒,等我吃完了,再給你剃,你看中不?”我一想,一會兒我還得上園子,我就說:“那哪兒成啊,你要不願剃,我找別人。”剃頭的舍不得讓我走:“中了,先給你剃,剃完了再吃。”我說:“多少錢哪?”“兩毛錢。”
講好了價錢,他把凳子讓給我。我往那兒一坐,他為難了。怎麼哪?他手裏的大餅卷肉沒地方兒擱,放凳子底下的小抽屜裏?太髒。又怕落上頭發茬兒。放銅盆裏?一會兒還得洗頭。剃頭挑兒後頭,有個石頭台階兒,他吹了吹土,鋪張紙,就把大餅卷肉放台階上了,剃完了頭再吃。
先給我圍上白被單兒,再打上胰子,鋼(gdng)了鋼(gdng)刀子,一邊兒給我剃頭一邊兒埋怨:“幹我們這行兒,可是沒出息。伺候人的活兒,吃飯都吃不消停,沒辦法啊,再有點兒辦法,也不剃這玩意兒。”“哎!”我當時站起來了:“你這是怎麼說話?”“先生,您咋生氣了?我不是說您哪。您請坐。”畸,我心裏這份兒氣呀!我不剃吧?已然剃了好幾刀子了。剃吧.我又坐那兒了。
這陣兒,來了一隻狗,一眼就看見台階上這套大餅卷肉了。剃頭的怕大餅讓狗叼走啊,趕緊過去轟狗。這隻狗哪,轟它它就走,不轟它它還回來。剃頭的沒辦法,轟一下狗,給我剃兩下頭;給我剃兩下頭,又轟一下狗。“我說先生,掙您這兩角錢多不容易呀,我顧您這個頭啊,我就顧不了這狗,要想顧狗啊,就顧不了您這個頭。”我摔兒了:“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啥意思也沒有,您轉個身兒,我臉兒對著狗,就不用我兩頭忙了。”我心裏這個堵啊。“好,轉過臉兒來。”
這回,這隻狗不過來了。可是也沒走,遠遠地在那蹲著。刺兒刺兒刺兒,一會兒的工夫,剃完了。剃完了得洗頭啊,就在洗頭這工夫,這隻狗一閃身,往前一跳,把大餅叼走了。
剃頭的回頭一看,大餅沒有了:“哎,白忙活了,這兩毛錢給狗剃了!”山中奇獸
這是我們老家的事兒。我們老家在哪兒?就在哈什海兒石頭縣的一個小村子裏。這個村子不大,隻有幾十戶人家兒。我們家斜對門兒有一家街坊,老頭兒姓劉,老兩口兒都六十我歲,開了個豆腐坊,買賣不錯。可就是一樣兒,養不起牲口,得自己推磨。後來老兩口兒日積月累攢了倆錢買了一頭驢,指望著有頭驢買賣就更興旺了;結果怎麼樣?倒壞了。
怎麼呢?老頭兒買驢淨看外表了,到集市一看:畸!這驢好!粉鼻子粉眼白肚皮兒,渾身上下跟黑緞子一樣。老頭兒喜歡,當時掏錢買回來了。買回來沒幾天才知道它偷嘴吃。豆腐房裏有的是黃豆哇,老頭兒老得注意,一不注意它就吃一口,這麼一嚐:嗯,香!挺好吃,再來一口。它吃了幾口不要緊,老劉頭兒那兒一天好幾斤黃豆沒了。光嘴饞不說,它還懶。老劉頭兒老得拿鞭子轟它,一眼看不到,它站那兒不動了。
這天晚上,老劉頭兒把它拴在驢棚裏,也沒注意,半夜裏溜了緩了。正巧一陣風把風門兒刮開了,這頭驢呀,跑了!順著山道就上了山了。它也不知道哪兒是哪兒呀,瞎撞啊!走了一宿,趕到第二天早晨在山坎上這麼一看哪,可高了興了:喝!好哇!青山綠水,滿山坡的青草,樹林子裏可以玩,渴了有泉水,餓了有嫩草,最好的是什麼活兒也甭幹哪!一高興扯開它這喇叭嗓子念了四句詩——怎麼這驢還會念詩啊?驢不會,我會——這四句詩是怎麼個意思呢?說說它心裏的高興勁兒。它是這麼念的:
綠水青山景色優,
山泉瀑布水自流。
遍地青草吃不盡,
一生一世不發愁。
大嗓門兒這麼一喊,高興極了。一高興還跳開了舞了。它哪兒會跳舞啊,什麼踢踏舞、芭蕾舞它全不會,簡直就是地躡子呀!連尬耿子帶撒歡兒。正高興哪,可了不得唆,由打對麵來了一隻老虎,可把這頭驢嚇壞了。這個驢和老虎不常見麵兒,它怎麼知道老虎呢?上豆腐坊買豆腐的什麼人都有,小孩兒也買豆腐,還拿著玩具,泥老虎、布老虎;再有,聽老頭兒也說過老虎怎麼怎麼厲害。今兒一看這老虎:畸!跟小牛犢兒似的,一身兒黃,黑道兒,腦門兒上一個王字兒。眼睛跟電燈泡似的,爍爍放光。獸中之王啊!甭說驢見了害怕,什麼野獸見了它都得害怕。這頭驢心說:我跑不了啦勝命休矣!又一想:我還別跑,我要一跑它非追我不可。幹脆,我等等它,它這麼一長身呀,等著這個老虎。
驢害怕呀,老虎比驢更害怕。它沒見過驢。這是什麼怪物呀?挺大的耳朵,長方臉兒。怎麼長方臉兒呀?驢可不長方臉兒嘛,哪位見過圓方臉兒的驢呀?它看著驢害怕,兩腿直往後退,尾巴直甩。驢這麼一瞧:啊,它不認識我,行嘲,我給你兩句,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它的前腿往石頭上這麼一搭,一長身量,衝著老虎說了四句:
我兩耳尖尖四腿長,
終朝每日在山崗。
昨天吃了兩隻虎,
不夠我找補了四隻狼。
老虎一聽:哎呀,我的媽呀!嘈嘈嘈,趕緊就跑,一邊兒跑一邊兒心說:可了不得啦,兩隻老虎四隻狼,我也沒那麼大飯量啊。真要叫它逮著不夠它一頓點心的,快跑吧。一口氣跑出十幾裏。正跑著,對麵兒來了一隻狐狸。狐狸這個東西太可惡了,專好奉承人,一見老虎,擺著尾巴就過來了:“哎……老虎爺爺……您慢走,看您驚慌失色的樣子,出什麼事啦?”“哎呀!別提了,小孫子!”它怎麼管狐狸叫小孫子呀?因為狐狸的爺爺跟老虎是把兄弟。“噎!可了不得啦?西山上有個怪物,吃的東西可玄啦:兩隻虎四隻狼都不夠一頓兒的,這山上我景不了啦!”“哎呀!意虛爺爺;誰不知道您呀,您是獸中之王,是野獸都是您嘴裏的食呀!您還聽那一套呀,您趕緊回去把那家夥吃了。”老虎說:“你去吧,我不能去,我去了不夠它當點心,你去還不夠它塞牙縫的哪!”“您不去?要是餓了怎麼辦哪?”“別管我,我有食。”“要不這麼著得了,您不是害怕嗎?咱爺倆一塊兒去。”“我可不敢去。”“您瞧您……要不這麼辦,咱倆把尾巴拴在一塊兒,要吃咱爺倆全讓它吃了;咱們要得手,咱爺倆把它吃了,怎麼樣?”“好好好……,”說完把兩條尾巴拴在一塊兒,找驢去了。
再說驢把老虎嚇跑了之後,高興極了。正高興哪,一扭頭兒:怎麼著?老虎又回來了?旁邊兒還有隻狐狸。這怎麼辦?對,我再給它兩句。等老虎站住了,驢登著那塊石頭,噎,一長身量,又說了四句:
我耳朵大來鼻子白,
叫聲狸你才來!
昨天許我兩隻虎,
怎麼今天就牽一個來?
老虎一聽:嗅,你拿我送禮來啦!扭頭就跑,這一跑可了不得了,來的時候是慢慢兒跑呀,現在往回跑老虎一害怕就快啦,嘈嘈嘈,躥山跳洞,沒跑幾裏地就把狐狸帶了個八成死;跑了十幾裏地這狐狸尾巴也就折了,滾到山洞裏了。
老虎跑出有二十裏地,呼味帶喘,渾身是汗,旁邊兒有棵樹,就趴到樹底下了。這個樹上有隻猴兒,躥下來一看:“喲,老虎大哥,
跑什麼呀?”“兄弟,別提了,這山上我是呆不了啦!”“您怎麼呆不了啦”!“喀,西山坡來了個怪物淨吃老虎,一頓兒就得兩隻,不夠還得來四隻狼,誰碰見它誰倒黴,這山上沒我的份兒了,我非走不可了。”“啥,您是獸中之王啊,怎麼還怕這些個?您說說,您碰見的這個怪物怎麼個模樣兒?”“別提了,一提我就害怕,它耳朵一尺多長,大長臉,挺長脖子,個兒高極了,往那兒一站嚇人哪。”
猴子這麼一聽:大長臉,大耳朵,“啊,這是驢呀,您不知道啊?您怎麼怕它呀?還吃兩隻老虎四隻狼,別聽它瞎白話,驢這個東西不吃肉,它吃草。走,我跟您看看去。”老虎說:“我可不去,剛才狐狸差點兒把我送了禮。”猴兒說:“這回您看我的,隻要是驢,我把它問住了,您上去就吃!”老虎一聽,猴兒說得有點兒道理;這頭驢可淨說大話,我跑它也不追,老在那兒站著。嗯!這裏頭有詭計。想到這兒對猴子說:“好吧,咱倆一塊兒看看去。”說完猴兒騎著老虎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