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夫人震驚的看著站在桌前拱手道喜的大夫,一雙美目裏滿是不敢置信和極度的驚喜,她的孩兒?真的活了?保養極好的手顫抖的撫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的孩兒?她本打算拚死也要護住的孩兒,真的有了心跳?
一滴滴滾燙的淚水從眼裏落下,含著心酸,含著為人母的慈愛與欣慰。
一旁的中年男子聽聞也是一喜,卻注意到大夫的欲言又止!冷硬的眉峰皺了皺,知道大夫要說的肯定不是好話,思索著找個理由帶大夫出去!誰知還沒出聲,就被敏感聰慧的娘子發覺!
閑夫人用絲質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淚痕,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對大夫說道:“王大夫,你說吧,我受的住。”
在中年男子淩厲的目光下,王大夫頂著身體快要被刺穿的危險,戰戰兢兢道:“閑將軍,閑夫人,想必你們也猜測的到,夫人肚子裏的胎兒活下來已是奇跡,這個孩子,即使能平安誕生,恐,恐怕也會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也就是閑將軍冷聲問道,一雙帶著煞氣的眼死死的盯著渾身顫抖的大夫,先天不足?他的孩子怎麼會先天不足!
“回將軍,胎兒心脈先天受損,若,若調理的好,活,活到成年也是有可能的……”
王大夫結結巴巴的說完,偷偷瞄著男子的臉色,心中苦悶:他怎麼會診斷錯誤呢,前幾次看將軍夫人的肚子裏明明是個死胎,正常情況哪有五六個月也不聞胎兒心跳的?一直規勸將軍夫人打胎,否則時間一長,胎兒在母親體內形成毒素,到時恐怕會母子雙亡,誰曾想?這一次胎兒竟然活了,雖然心跳很緩慢,生命力很脆弱,卻一點一點堅持的活著,這個孩子,還真是個奇跡。
“什麼!隻能活到成年?你個庸醫!”
閑將軍上前就要把這個詛咒他孩子的庸醫扔出去,剛踏出一步,就被一隻素手拉住,隻得麵容惱怒的瞪著大夫,一動不動的站在床前,守著自家娘子!
閑夫人這時已恢複了平日的端莊貴氣,對處在憤怒之中的夫君搖搖頭,歎息道:“夫君,這個孩子能平安生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原本,原本……唉,你也不要責怪王大夫了,我想休息了……”
“好,夫人,你好好休息,我不責怪他,我就在旁邊守著你。”
五大三粗的閑將軍此時隻剩一腔柔情,粗獷堅硬猶如刀刻的臉上堆滿了傻笑,這個在外麵鐵骨錚錚的將軍,麵對妻子,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守著心愛的人兒的丈夫。
王大夫不驚不詫的看著這一幕,自覺的退出房間,還好心的關上房門,沒辦法,次數多了,他也習慣了。
門外的守衛見此心中好笑不已,卻也了然,他家將軍的護妻程度堪稱當世之最,這一次夫人抵死也不願打胎,可急死了將軍!現在好了,夫人不會有生命危險,將軍心底的愁也去了大半,隻是可憐了小主子……
……
朦朦朧朧之間,女子柔軟和男子粗獷的聲音不時回響在耳畔。
意識尚未清醒的幻言覺得,那聲音,似是充滿了愛憐。
為了抓住這久違的溫情,幻言一直努力的掙紮著,痛,痛,渾身上下除了痛還是痛!那痛太過刻骨銘心,幻言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生怕緊繃的弦一鬆,她就再也無法抓住那一抹不確定的愛憐!
與身體的痛抗爭,與靈魂中想要解脫的本能抗爭,幻言一直沒有清醒,不停歇的抗爭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幻言覺得再也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聽到許多雜亂的聲音,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那熟悉的聲音,似乎有些淒厲和悲涼……
幻言不知道,那聲音不是有些淒厲悲涼,而是非常淒厲悲涼!
十月懷胎,生產之苦,非弱女子可以忍受的,但母愛何其偉大,在極度的痛苦之下,也不會放棄孩子出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