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思及此處,道:“若不是他們最後不知怎地突然內訌,孤險些……”劉徹說到這裏,仍舊心有餘悸。
楊得意道:“太子殿下洪福齊天,自然能逢凶化吉。”劉徹冷哼一聲,嘴上卻不曾說什麼。
陳玨搖搖頭,仔細看了一眼同樣因為箭傷而麵色蒼白的李舍人,眉心微微一皺,轉臉輕聲對李英道:“李大哥,去幫李舍人看看傷處,順便把拔出來的箭拿來我看看。”
李英也不問為什麼,答應了一聲便走到李舍人身前,依樣畫葫蘆地給李舍人包紮了傷口,他卻不像為陳玨包紮時那麼注意手上的力度輕重,完成起身之後見李舍人一聲不吭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隨後撿起來地上的兩截斷箭,交到陳玨手中。
站在陳玨身邊的韓嫣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忽地訝聲道:“這箭怎麼是不一樣的?”從陳玨和李舍人身上拔下來的箭分明是不同的材質,就連大小也有所不同。
陳玨也看了手中的殘箭一眼,道:“所以說剛才不是內訌,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他仔細回憶著方才在小平原處的情形,依稀覺得那些刺客的弓箭攻勢主要集中在劉徹、韓嫣和他自己身上,再想想隻有他們三人年紀相仿,其他人的年紀都在二十上下,陳玨心中頓時有了底:八成是那些人並不知道太子劉徹長什麼樣子,隻知道太子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和韓嫣二人隻是受了池魚之災。
劉徹聽得陳玨的話一怔,怒道:“不是一路人?難道一日之內竟有兩夥人同時膽敢行刺孤不成?”
陳玨喚過韓嫣,將手中殘箭放到韓嫣手中,示意他交給劉徹,隨後道:“太子殿下,李舍人所中之箭和臣身上拔下的材質明顯不同,一種質量稍好殺傷力也大,另一種則隻是常見的木箭,若是刺客隻有一路,決不可能使用兩種不同的箭來,隻是不知其中一路人為何臨陣反戈,而不是和對方合作……”
陳玨說到這裏,劉徹陰沉著臉打斷他,道:“幸好不是,否則孤此時焉有命在?哼,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那些此刻就敢如此行事,大漢律法何在?皇家尊嚴何在?”頓了頓,他又道:“那些刺客也不知道走了沒有,難道孤要一直在此處躲躲藏藏嗎?”
楊得意想了想,之後興高采烈地道:“太子殿下,行獵之前小人看見陳侍讀對小人的一名下屬說了幾句話,小人那下屬便往細柳營的方向去了,不知陳侍讀……”楊得意說到這裏心驚膽戰地看了陳玨一眼。
看見劉徹滿眼希冀和疑問地看著自己,陳玨點點頭,道:“此事屬實,請太子殿下恕臣自作主張之罪,臣與楊公公那位下屬說好,一旦有雨,便請細柳營諸軍來此處迎接太子駕。”
劉徹驚喜地大聲道:“此話當真?”
陳玨點點頭,道:“千真萬確,請太子殿下稍待,算算時辰,細柳營駐軍必能在半個時辰之內趕到林中,屆時自會護送太子殿下回宮。”
劉徹連連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孤不用饒你,你本來就沒有罪,孤饒你什麼?你這是為孤立了大功。”
這時天色漸漸轉暗,些許雨水稀稀落落地撒到土地上,“咿呀,下雨了。”周謙詫異地說道。
劉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欣喜地道:“子瑜,父皇命你做家令真是沒有錯,若不是你細心,孤還說不定要在這鬼地方待多久。”
這時不再身處絕境,劉徹頓時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他忽然覺得胃中不適,對眾人說道:“你們誰身上帶著吃食?”
此時距離眾人辰時從堂邑侯府出發已有幾個時辰,劉徹感到饑餓也是正常,眾人方才忙著逃命不曾顧及到吃東西得事情,這時暫時安全了,聽劉徹這麼一說也紛紛感覺到自身對食物的渴望。
隻是這些人所攜帶的幹糧清水都掛在馬身上,方才各自奔逃的時候哪裏有工夫顧及平日愛若性命的好馬?他們如今俱是身無長物,麵麵相覷之下竟無一人站出來回答劉徹的話。
陳玨抬了抬眼,知道指望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少年在荒郊野外找吃的絕不可能,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掛著數顆青色的果子,剛要開口卻想起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認識什麼鄉間野果,於是對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李英道:“李大哥,你在林中為太子殿下尋些果子罷。”
李英點點頭,交待郭遠看好陳玨之後便向四下瞭望,不多時就抬腳往陳玨先前看見的那棵小樹走去,隨便摘了幾顆剛要送到陳玨手上,忽地想到太子也在那裏無論如何輪不上陳玨先吃,轉身喊道:“請那位楊公公過來與我一起摘些果子吧。”
楊得意雖在宮中做著伺候人的差事,但曾經也是富家子弟,隻不過是因罪沒入宮中而已,他看看那棵樹又看了看李英,生怕那果子帶了什麼毒,心中直打鼓,腳下卻是紋絲不動。
劉徹看了氣道:“你還在這幹什麼?沒聽見子瑜的那個隨從叫你去幹什麼嗎?”
楊得意答應了一聲,忙一路小跑到那棵樹下,用身體擋著劉徹等人的視線,偷偷摘了一顆放在嘴裏,那味道雖不算絕好,卻也算不上難吃,拿來果腹絕無問題。他又慢吞吞地摘了些,感覺身體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才又小跑著回到劉徹身邊將棗子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