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接連幾天巧嘴八哥都一直留在縣城!女兒拜托若嫣的母親郭鳶照顧,沒有告訴任何人去城裏的真正目的,也沒有再去和柳一塵商量這件事情的具體步驟,深諳世事的她留了個心眼。若是擱在幾年前,高家還隻是做點小本生意,她可以直接去到高家提親,對於這門親事高家也應該是求之不得,能娶到若嫣這樣的好姑娘對於當時不太富裕的高萬裏來說簡直是燒了高香!等於高攀了!

而如今不一樣了,這幾年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加上戰亂,糧價暴漲,倒讓這家人走了大運,囤積的糧食價錢翻了好幾倍!由於禍事連連,人們朝不保夕,直接造成了流民四起,盜匪橫行,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都湧進了這個依然算得上太平的小縣城!地主鄉紳富豪們出於安全的考慮,要購買大量的槍支彈藥,加上有的鄉鎮合村並寨,也需要武器,這高銀號就仗著他的遠房小舅子縣長的護佑,幹脆又做起了軍火生意。在和平年代用正常的經營方式來做生意,財富積累較慢,而亂世年代用邪惡的手段來巧取豪奪,財富積累的速度就很驚人。一個讓壞人恣意妄為,生活得如魚得水,而好人走投無路,任人壓迫的社會本身就是邪惡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找上門去提親,多少有點高攀的意思在裏麵,就會顯得被動,很多條件就沒法再提……所以,巧嘴八哥想假裝和高萬裏偶遇,先探探口風!

錢多腰板直!在這樣的亂世,善良的人們看不到希望,而像高銀號這樣的人卻如魚得水,他像是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點,猛然間開了悟,準確的把握住了這個時代的脈搏!短短幾年時間就掙到了整個前半生都沒有掙到的錢,人也變得飄飄然,對未來更是信心滿滿,他不止一次對人說:“越亂越打仗越好,越亂來錢就越快!”他很期待!

三個月前日本人占領了省會開封,省政府被迫遷到洛陽,可緊接著洛陽也陷落了,省政府再次搬遷!國軍節節敗退!

由於大小戰事不斷,高銀號派出去的人每次都滿載而歸,這些人晝伏夜行,聽到那裏有槍炮聲,他們就到哪裏去,潛伏在附近,隻等戰場上安靜下來,交戰雙方全部撤退下來,各自回營,這些人才開始行動,在他們眼裏沒有敵人和自己人之分,所以就不會掩埋屍體,也更不會去管因為受傷還在痛苦呻吟的人!在他們的眼裏就隻有各式各樣槍支彈藥和那些再也不會反抗的軍人的衣兜!每次回來都收獲頗豐!他們盼望戰爭就像久旱盼望甘霖,每次潛藏在安全的地方聽著槍炮聲就會在心裏祈禱著,期望著盡量多死人,以為隻有這樣才能有更多的衣兜讓他們去隨意的翻!他們的高老爺曾經莊重的承諾過,翻衣兜所得全部歸他們個人所有,而武器會高價回收!但是賣的時候卻從不讓他們參與,而是由高家少爺高萬裏全權負責,當然了,賣的價錢是他從那幫人手裏收回來的十倍!

高家所有人都把這個行當當成事業來做!隻要戰爭繼續下去,他們每個人都錢{前}程遠大!財運亨通……三個月前,就是日本人打到距離他們所在的縣城向西一百多裏的地方那天,夜深人靜站在自家院子裏都能隱約聽見“轟隆隆”的炮聲,腳下似乎能感覺到大地在顫抖!欣喜若狂的高銀號父子難掩內心的狂喜!也實在是太激動了,在這“隆隆”的炮聲裏他仿佛看到漫天的金磚向他們家飛了過來,為了迎合這炮聲,尊敬的高銀號先生顧不上夜雨路滑,跑到街角砸開店門,破天荒地買了幾掛鞭炮,每隔半個時辰就點燃一掛!要知道就是在過年的時候才肯買幾個散炮,花他的錢就像割他身上的肉!可能是高興過了頭,忘記了本地的風俗,隻有在除夕夜裏人們才會放鞭炮!在平常的夜晚放鞭炮是不吉利的,意味著家有喪事!意在用鞭炮聲通知就近的親朋好友,家族內部的人聽到炮聲就會自覺地趕過來幫忙。就在他剛剛放過第二掛鞭炮時,就有遠的實在不能再遠的遠房大侄子拿著黃表紙哭上門來!高萬裏的這個大侄子已經八十多歲了,誰也不知道年邁人從哪裏翻的家譜?到底為何會稱呼年齡比他小了五十多歲的高萬裏為小叔叔!大家都不得而知,可能就怪那缺德的家譜,或者是這個老年人得了無可救藥的軟骨病,聞到銅臭就直不起腰!看到擁有財富的人自然而然的輩分低了很多!這樣的稱呼就是從最近幾年才開始的!擱在以前高家還不富裕時,恐怕高萬裏的父親高銀號反過來叫他叔叔他都不一定搭理!現在不知道怎麼了!?反正原先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對他們高家人透露出濃濃的親情!

高萬裏看到他有著雪白長胡須的可愛大侄子顫巍巍出現在他麵前,流了一大缸子眼淚還不知道哪位長輩仙逝,就大聲向他解釋。由於年邁耳聾,他一邊哭著一邊東扯葫蘆西扯瓢!無奈的高萬裏隻好把家裏人悉數請出,才勉強讓他的大侄子止住悲聲,剛要喘口氣去放第三掛,沒想到門外已跪了黑壓壓一片,哭聲震天!

記得那晚高家父子看到這個場景欣喜萬分,內心由衷的感到自豪,並視之為極大的榮耀,並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祖上的德行!一掛小鞭炮都能引來這麼熱鬧的哭聲!可見威信爆滿!今生能創下如此偉業,也算是光宗耀祖,祖墳總算冒了一回青煙!那晚上父子倆正享受著眾人的恭維,就聽到門外傳來汽車喇叭聲,原來是平易近人的縣長先生,高萬裏拐著彎的舅舅,就是遠房舅舅!正在隔著幾條街的縣政府裏和警署裏幾個負責人商議下一步的剿匪工作,猛然間聽到了鞭炮聲,手下報告說有高亢的哭聲從高家方向傳來!眾人趕忙暫且放下這個能夠讓人發家致富的工作,自古以來有幾人做官不是為了發家致富呢?!出於安全考慮,要是有責怪的話語請盡量不要說出來!……盡管他們對這工作都無比的熱愛!但還是都匆匆的每人抱著兩個花圈趕了過來,看到沒事頗為尷尬!而高家父子卻興高采烈的認為是錦上添花!是啊!雖說用金錢作為紐帶連接的友誼和親情不是太可靠,但場麵上表現出來的景象還挺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