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遇”景長(1 / 1)

真的很難想象,因為這一場病,我居然直接睡過了春節、睡過了子緘生日、睡到了春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哈哈,呃,子言,我隻是在開玩笑、開玩笑。

仙女一把把盛滿藥的湯勺塞到我嘴巴裏,不停地數落:“開玩笑,開哪門子玩笑,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知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嚇得都哭了,從小到大你幾時見過我哭,次次都是因為你!之前也是的,雖然說燒了地圖是我不對,但你不說一聲就跑掉更不對。萬一你沒回來怎麼辦?萬一我死在山裏怎麼辦?就算我沒死,萬一在山裏遇上神仙哥哥我就把自己嫁了怎麼辦?我的喜酒你還要不要喝,我的孩子你還要不要當幹娘……”

“仙女啊,藥我自己喝吧,都灑了……”

“嗯,你拿好。過去的事我就不說了,二娘你好不容易從那邊回來,怎麼我不在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大郎也是的(子言默默轉過身,出去了)……怎麼一說你就走……二娘!(我手哆嗦了一下)你怎麼喝個藥都喝不好,你知道這個藥多貴嗎?它多貴我就不說了,你知道你多幸運才能喝到這碗藥嗎?當初你病來如山倒,才幾天郎中就說沒救了。大郎跟瘋了一樣找遍京城名醫,甚至驚動了聖人。嘖嘖嘖,現在京城還有哪家娘子能把病生的這麼風光,聖人、楊妃、魏丞相輪番上門,各位貴主皇子、王公大臣的問候絡繹不絕,全長安都在關注你的病情……”

“仙女啊,我藥喝完了,要不你先去把碗放了?”

“放什麼放,二娘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小瞧了這碗藥。當初太醫說你的病BLABLA,要救你除非BLABLA,可是那物事隻長在BLABLA,要找得就得BLABLA。虧得是二娘你吉人天相,也是我注定能給你帶來好運。我到了長安沒幾天,三郎的朋友,就那長得神仙一樣的嚴郎,他也到了。要多巧有多巧,他就帶了那味藥當禮物,說是去年中一個親戚送的……二娘,這次你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那藥本來嚴知縣要送禮的,硬是讓嚴郎要了過來……”

……

當日已西斜,仙女終於把她這五年來的話嘮叨完時,她才突然想起來,嚴景長郎君的離京時間就在今天中午——而本來她是要在給我送藥時說這件事的。嚴景長知道我喜歡小玩偶,在走時還送了我一個當小禮物,剛好是跟榻邊那醜娃娃湊成一對。我看著手裏的娃娃,再鑒於仙女一貫的無厘頭,實在說不出任何話。唯一可惜的是沒有當麵好好謝謝嚴景長,然後再認識這個朋友。

夜裏睡在榻上,看這兩個小娃娃時不時被風吹得左搖右晃。明月送風入我窗,自己卻老是躲在雲裏,跟那個嚴衡之一樣。風裏已經有了泥土濕潤的氣息,沙沙的荷葉聲裏開始夾雜蟲鳴。唉,很快又要開始與蚊子戰鬥的日子,可惡!

轉眼已是要一年。回想起一年前剛到長安的日子,突然又生出那天在八條車道大街上的感慨。那首歌怎麼唱來著,江山嘶鳴戰馬,懷抱中那寂靜的喧嘩。去年的春天我闖進這個未知的世界,認識了很多人,發生了很多事。今年的春天我躺在病榻,不知道還會遇見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明年的春天呢?子緘說嚴衡之要回去準備婚事、準備省試。下一年春天,我能不能見到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救命恩人?

正胡思亂想間,誰輕輕推開了門。聽氣息,不是子言又是誰?我半坐起身,等著珠簾掀開後身影。他聽到榻上的動靜,氣息一滯,隨後便放心大膽地加快了動作。

“敢情我生個病,就讓你養成了這個半夜隨意出入的毛病?”

“我哪有隨意,明明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無奈地搖搖頭,我笑著讓出了位置。他和衣躺下,看著我的臉。

“我們成親好不好?”

“怎麼了?”

“我怕你跑掉。”

“我能跑去哪?”

“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就遇上個小情人,然後你就跑了。”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身邊老是一大群女的。”

“我不管,我們成親吧。”

子言,縱使時光荏苒、滄海桑田,當我驀然回首,依然能看見你的眉目依舊。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