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完這幾日,正好碰上子緘輪休的日子,我們便約定一起逛街。
一大早起來,我興奮地取出一套粉色中腰襦裙,領口衣緣皆繁複地繡著花開並蒂,配上淺青繡花鞋,再稍稍畫了個臉,就直接拿上背包去找小弟。
一路哼著歌,蹦蹦跳跳地在花園裏遇到了正要上班的子言。他打量了一下我今天的裝扮,彎下腰去摘來一朵蘭花,別在我頭上,又欣賞了一陣,才笑著說:“好久沒見你這麼打扮了,真好看。你就該多穿點亮色,別老是灰撲撲的,像個小老鼠。”
我吐吐舌頭,調皮地說:“是嗎,那我以後都穿這樣給你看好不好?”
一絲驚喜在他臉上劃過,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真的?”
“嗯,不過我最喜歡紅色,你覺得我穿上會不會好看?”
他沒直接回答,輕輕把我拉到懷裏,才說:“十歲生日那天,你穿了一身大紅就這麼出現在我的麵前,光華耀眼。那日之景,我終生難忘。”
撅著嘴,我有點鬱悶地問道:“那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我真希望能一輩子看著那樣的你。”
我還發現了,這位在別人麵前總是笑而不語的仁兄其實是個說情話不用打草稿的高手。隨時隨地,何種場景話題他都能將那些動聽的話語隨手拈來並說得極其自然,甚至讓人聽了有如沐春風之感,實在讓本人佩服之極。
不過當然,這種話他隻對程子語一個人說。子言對子語情深義重,如果不是那不得不完成的任務,他和她現在應該已是像他們爹娘一般的神仙眷侶,哪會白白蹉跎五年,直至陰陽相隔。
韋子言,真的對不起。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不由暗沉下來,走路的腳步也放慢不少。還沒等我走到子緘房間,就看見一身湖藍佩寶藍色大帶的他像頭小鹿一樣奔過來,順帶著讓他的小書童——忘川跟得上氣不接下氣。
要說這衣子緘,真是個可愛到不行的人。雖是老幺,但因爺爺忙著培養子言,外公隻顧教子語,父母又隻管自個兒逍遙,所以得到關注反而最少。無事可做的他隻好自己啃書,悶了就和村子裏的小孩子玩耍。九歲那年被小夥伴們帶上山捉鳥,偶然遇上一位隱居的老人,學問極好,性子卻和周伯通無異。老人和子緘一見如故,遂結成忘年交。這麼多年來子緘不僅把他的文章學了個七八成,還養成了樂天知命的心性,性子活潑單純,從不願度人以惡。當年離家時爺爺和外公似乎就極擔心,但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幸虧如今兄弟二人同朝為官,有什麼子言也能多照應,才算讓人放下心來。我自從那天他氣喘籲籲地把我隨口說的東西親自搬回家、回家後還第一時間跑到我麵前就為聽我一句誇獎時便喜歡上了這個弟弟。隻可惜這幾天子言一直把我綁在身邊,在書房閑話時連他也不許進來,根本沒有多少機會和他聊聊。終於今天有時間可以跟他好好說說話。思及此,我便重新打起精神,快步向他走去。
他一見我,更是撒歡兒地跑,一直跑到我麵前,什麼話也沒說,先來個大大的擁抱。我也任由他抱著,直到他滿足地鬆開手。
“二姐,你今天好好看。”
“難道我平時不好看?”
“不不不,你平時就夠好看的了,沒想到今天更好看!”
說笑間我們出了門。
一路上,邊說邊逛,不知不覺來到西市。大唐西市是絲綢之路的起點,曾有“金市”之稱。當我看到眼前一片繁華時,一時恍惚竟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穿越之前,叔向在正在重建的大唐西市幫朋友拍過一個漢服劇,我還去圍觀了一下。一轉眼,我又重新回到這裏,時間卻已回到了一千多年前。
“二姐!”子緘突然把我拽向一邊,我回過神來,原來是不遠處空地上一群騎驢打球的人沒控製好力度,把球打飛到這邊。如果不是子緘拉開我,恐怕此刻我的腦袋已經和球進行過一次近距離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