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兩滴迸到了自己自己下巴上,他抬手抹去,正要再衝李恒把劍的時候,卻見李恒抱住自己的妻子跪倒在地上。
李恒的手顫巍巍地似乎要堵上妻子胸口的傷,可是無論如何堵都止不住那肆意流淌的鮮紅,他將女子摟在胸口,說:“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求求你,你不要死,你死了,孩子,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你說過要等孩子長大以後親自教他功夫,你還說要和我一起變老的,老到牙齒都掉光了還能一起看星星月亮。”
他從懷裏掏出來一株草:“你看,萱兒,你看,我采到冬蟲草了,萱兒,你的身體能養好了,我好不容易才采到的,你不能,不能就這樣離開我。”
“傻瓜,真是傻瓜。”那李夫人抬起手拭去李恒臉上的淚水,喘了好大一會兒氣後才有力氣說下一句,“孩子,你要好好照顧他啊……”
顏生聽到這聲音立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湊近了點,便看到了一張讓他一直記掛在心裏的臉,雖然此刻,這張臉上已經被刀刃劃傷了多處傷口,看起來相當猙獰可怖,可是顏生還是認了出來,這是成若萱的臉。
他試探著喚了一聲:“師姐?”
李恒這才想起顏生這個殺人凶手,他大吼一聲就要上去殺了他,卻被成若萱緊緊抓住了衣袖,成若萱吐了兩口血,李恒又慌忙將她抱回了懷裏。
成若萱慘笑:“沒想到,這樣,你還能認出我。”
這一笑她臉上的傷痕就更加可怖了,顏生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手裏的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皇帝大婚那日,成若錦代替成若萱入宮以後擔心事情敗露,於是找了江湖上的殺手去刺殺成若萱,成若萱一人不敵多人,最後被人捆起來,原本這些人是要將她的臉劃得支離破碎的,幸好李恒恰好路過,便將成若萱帶回了家中。
成若萱問李恒要如何報答,李恒便玩笑道:“你便以身相許了如何?”
成若萱冷笑一聲:“隻要你不嫌棄我這張臉。”
這便成了親,後來又有了孩子。
李恒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堅韌的女子,即便是毀容,即便是植皮來治臉上的傷,她都沒有哼過一哼,他終於忍不住告訴她:“痛的話就喊出來,你不喊的話,我的心會疼得更厲害。”
成若萱是幸運的,她終於遇到了一個真心愛自己、也能讓自己放心愛上的男人,這個男人說:“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所以不管冬蟲草如何難采,我都要把你的病治好。”
隻可惜這樣的甜蜜美好引得上天都嫉妒,不過剛剛開始,就要收回去。
成若萱用最後一口氣告訴顏生說:“我居然死在了你的手裏。”
顏生再次從噩夢裏醒來,他捂住大慟的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已經多久沒有做這個夢了呢?為什麼當寧兒的血向他噴來的時候他便又想到了將劍拔出成若萱身體的那一刻?
那樣的鮮紅他無力再承受第二次,所以隻能躲了開來。
寧兒蹣跚著走後,曾彩雲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說是作畫呢?剛剛明明是我在教你辨識草藥啊。”
顏生怔了怔。
曾彩雲又說:“喜歡畫畫的那個是姐姐吧?”
其實李昭寧這個姑娘也有個比較文雅的愛好的,可惜眾人皆不知。她從小就喜歡畫畫,每當畫了自己覺得比較滿意的畫之後都要找顏生品評一番,顏生讚賞幾句還好,若是道了句難看,那她非得又哭又鬧怎麼勸都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