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城市，它不是直轄不是省會，隻依山不傍水。人口不足百萬，優先發展重工業。沒有國家級的旅遊項目，乘坐出租車在市區轉一圈也不逾百元。
在這樣的城市裏，有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和司法機關打交道。律師事務所大多分布在兩類地方，一類是基層法院附近，另一類則是市中心的寫字樓裏。
市府廣場南側，二十餘層的寫字樓中的第六層，出了電梯就是律所的招牌。按照指引向右轉一下，就進了門廳，中間是十二人的會議桌，旁邊還分布著四五張辦公桌，上麵有不同律師的標牌。門口有各個律師的簡介，紅底照片，穿得都是黑色正裝或者律師袍。而穿著T恤牛仔褲的青年倚著牆，目光盯著牆壁放空，片刻後才將指間的煙送到嘴邊叼住，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順著門飄了出去，打的是室內禁止吸煙規定的擦邊球。
一身職業裝的女子從主任室走出來，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旁邊的桌案上。剛拿出茶葉，青年就熄了煙湊了過來，笑道：“康姐，我來。”接過來去加熱水。
打扮得體而又入時的女子笑道：“又躲在這兒抽煙，待會兒送進去的時候，記得提醒你哥十點還有個庭呢。”坐到一旁，順手點開最小化的團購頁麵。
茶葉並未完全展開，在杯底縮著團翻轉。青年敲敲門進去，卻趕上客人道別的場麵。墨藍色西褲白色襯衫半框平光鏡瀕臨而立之年的男子起身，隨口挽留道：“再來點兒茶吧，這茶葉不錯。”對方自然是客客氣氣地婉拒。
於是雙方一個堅持要送，一個笑著擺手連道不必，熱熱鬧鬧地“爭執”，直到電梯口才安穩下來。電梯門關上後，律所現任負責人轉回頭，對身後的青年道：“回屋拿東西，咱們得趕緊的，中院的庭要來不及了。”
上了車又掛著耳機接了兩個電話，才有了閑功夫聊天：“兩個月前還都嚷著要來實習，好一頓折騰，那兩個小禍害倒是都跳槽了。”
副駕駛座上的青年笑道：“小澈本來就想過朝八晚五的日子，瑛仔這家夥在哪兒都一樣待著，就沒見他挑剔過。”剛說完，手機就提示了微信消息，明明是上課時間，某人卻偏偏執著地小小聲傳了個語音消息——好無聊啊好無聊，還不下課好無聊……
盡管青年調低了音量，開車的男子明顯還是聽到了，挑起了眉宇，撥轉向的同時嘀咕了句：“破孩子。”車停在中院隔壁的小廣場，解開安全帶，順口道，“隋堂，今天這個案子挺有代表性的，學明白了，日後類似的賠償都可以參照著來。”
曾經根根向上的寸長發絲如今留長了些，但也不過耳際。青年答應著，拿出了實習律師證，準備應付門口的例行檢查。偏偏手機又響起了提示音，一麵收著證件，一麵聽著手機裏的聲音——喂，小隋子，我們總算下課了，小澈都睡昏過去了。我忘了你現在處境危險，剛剛沒和哥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