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女孩拔出鐵杵,看著眼前的人四肢漸漸停止了抽搐,身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扭曲姿勢躺了下來。
茫然之餘心想,這人的血怎麼會有這麼多?
鮮紅的血液從裸露的喉管傷口處汩汩地冒出來,趟過一片模糊血肉,順著這人散亂的發尾滴下來,在地上彙成蜿蜒的小溪,像一條條扭動的蛇,混著塵土,漸漸變成令人作嘔的黑紅色……地上的凹坑,慢慢變成一個血潭。
她才知道,原來殺一個人跟殺一隻雞是差不多的,隻是人死後的樣子比起雞顯得更加不堪。
盡管如此,女孩的雙手還是忍不住劇烈地顫抖,幾乎握不住手裏沾滿血汙的鐵杵。她攤開手一看,全是血,那股近在鼻尖的血腥味,差點讓自己吐了出來。
叫眼前這人死掉,似乎曾是她夢寐以求的結果,所以她努力想表現得高興些,可惜沒有辦到。並且一想到剛剛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卻成了一具即將冰冰冷的屍體,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害怕跟屍體一起過夜。
趁天光尚亮,女孩決定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她低聲對自己說。
洗淨臉和雙手,換掉染血的衣服,把自己收拾成男孩模樣,帶一點可以帶走的東西,包括那根已經被洗幹淨的鐵杵。
等做完這一切,手也就不抖了。
女孩拾了些幹柴,把它們整整齊齊地碼在屍體周圍,“看在我沒有鞭屍且給你體麵火葬的份上,那就拜托以後各走各路,別再來往了吧。”
她半是商量半是篤定地說著,然後開始一下一下地摩擦打火石,當擦到第十三下的時候,“呲”,點著了!
十三下?她終於笑了笑,今年她剛好十三歲呢。
——
等她氣喘噓噓趕在城門合上之前跑進城,天邊隻剩下一片火紅的晚霞。
女孩雙手撐著膝蓋,俯著身子喘氣。跑這麼快不是沒有理由的,一來是青蘿城的城門申時一過就準時關閉,二來是剛剛火一點著本想馬上走,卻不知怎地失神看了那人一會兒,結果對上一雙曝出的死人眼珠,嚇了個半死,結果便沒命地跑了起來。
歇夠了,她這才直起腰身,麵色迷茫地打量眼前陌生的城。建築多華貴,人群多急色,熙來攘往,買賣吆喝,熱鬧非凡,跟山裏的幽靜完全不同。她不是不慌張,但誰會想到十三歲的女孩剛剛殺過人,誰會相信呢?她努力在心裏說服自己,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自己隻不過是剛從鄉下流浪進城。
“咚、咚、咚!”伴隨著幾聲急促的鼓聲,城內忽然躁動起來。
“這位老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心裏總有些不安,於是借問不遠處的一位坐著的老者。
老者白發長須,麵色紅潤,一雙眼睛更是精光四射,女孩沒有注意到,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在觀察她。
老者小覷她一眼,語氣頗不以為意,“山上著火,還能有什麼。”
女孩心裏“咯噔”一下,糟糕!回頭一看,西邊的天色火紅火紅的,會不會就是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