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迷穀樹揉碎了陽光,落在火雲天緋紅的袍子上,美好得有些耀眼,卻又充斥著道不出的落寞。
“君上。”一個著白衣的年輕男子憑空出現在火雲天榻前,玄色錦袍的衣襟處墜著幾抹桃紅,卻並不顯得突兀,未綰的墨發下那張臉,竟與蘇洛弦有七八分相似……
火雲天不耐的懶懶坐起身,下一刻便用右手緊緊扼住了男子的喉嚨……低沉的聲音下藏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怒意,“混蛋,竟敢對本神用障眼法……”說完便輕輕一掐,男子的頭應聲落地。
“嗬嗬,君上,小人怎敢對您用障眼法,是您太過於思念那萬花掌門,才會將小人看作是他,我今日……便是來幫您實現心中所向的……”男子沒了頭的頸脖上依舊立著那張酷似蘇洛弦的臉,仿若魂魄般透明。
火雲天斜在榻上,眼也不抬的懶懶道:“你,太天真了,本神所想?你一個區區小妖……勿要擾了本神清靜……”
“君上不妨試試罷,反正……便是真的無用,小人也是奈何不了君上分毫的……”男子說完,放下一塊形狀怪異的血紅色石頭便恭敬的離開了。
火雲天瞥了一眼那塊仿若半顆心的透明石頭,又垂下了眼……
萬花穀一如往日般陽光明媚,到處充斥著百花的靈氣。火雲天有些茫然的立在蘇洛弦窗外,看著倚在榻上早已白盡三千青絲的蘇洛弦,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溫柔與失落。
“別躲了,進來罷。”房內的蘇洛弦突然開口道。
火雲天心一顫,看向蘇洛弦的眼神中分明帶著幾分驚異。
“陪我喝酒,進來吧……”蘇洛弦見火雲天怔在那裏,繼續道。
火雲天頓了頓,隨即幾步邁到蘇洛弦榻前,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弦……”
“其實,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是明白的……”說話間蘇洛弦已伸手將火雲天垂下來幾縷青絲繞在了手間……
火雲天猶豫了片刻,隨即抬起微微顫抖的雙臂環住蘇洛弦,將他用力的按進懷中,壓倒在榻上,卻不料蘇洛弦的吻已先覆上他的唇……
嗬嗬……君上,現在相信了麼?我真的能實現你心中所想,若你願意相信我,那便隻要你愛蘇洛弦,他也會愛你。
前幾日那個男子的聲音在意亂情迷的火雲天耳邊響起……
兩月後。
“混蛋!你要做什麼……”火雲天緊顰著眉斜在榻上,額邊青筋暴起,似乎在極力忍受著什麼。
“火雲天……兩個月來我讓你這般快樂,將來也會讓你快樂下去的……以你這般強大的力量,想要全天下都是易如反掌,你卻竟然為了一個男子寧願天天醉臥房中不問世事,既然你用不著,那便將你的身體讓給我吧……我會幫你獲得無上權力的,從此全天下都是你的,還怕得不到區區一個蘇洛弦麼?來吧……我會讓你真正得到他……相信我……”那日白衣男子的聲音自火雲天心口的位置響起,透著隱忍的笑意。
“你很累了對嗎?你向來邪妄,自詡天下無人能及得上你,看似任性妄為,殘忍至極,卻實際上有太多你不敢做的事,你不敢用你的力量強迫蘇洛弦接受你,你不敢親手殺柳青靈,不敢傷他的女兒,因為幽舞是支撐他活下去最後的念想,你害怕他恨你,你怨他看不懂你對他的好,你如此下去他依舊永遠都不會明白,直至他死了,也不會明白你的心意,閉上眼吧……剩下的便交給我……”
火雲天眸光漸漸暗淡下來,緊顰的眉也舒展開來,其實他早已察覺到心魔的腐蝕,卻並未反抗,這兩個月快樂得恍若夢境,卻也是這麼多年來最快樂的日子,心魔說的並不錯,他對蘇洛弦的愛與等待,無疑是永無止境的,明知道他絕不可能愛上自己,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守著他,這世上雖沒有什麼讓他懼怕的東西,但情殤噬骨的痛,毫無意義又漫無邊際的等待,卻是真正冰冷可怕的……即使兩個月來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他自己幻想出來被心魔編織成夢境的假象,卻比起沒有任何希望的等待,顯得要快樂很多,若要他醒來再回到那個冰冷的等待中去,才是對他千瘡百孔的心最大的摧殘……
幽舞將劍收好,頂著頭上的烈日走在再來鎮的街上,準備回顧府找顧諺歌,師父有拂桑照顧,自己雖未顯得多餘,卻也顯得沒那麼必要,所以不用天天守在師父身邊了。
“姑娘,算一卦吧。”一個穿灰色袍子,長相看著有幾分猥瑣的年輕男子截住了幽舞,左手的藍布旗上用墨色寫著徐半仙三個字。
幽舞從腰間掏出幾枚銅子兒攤在手裏,望著“徐半仙”道:“就這點錢,夠不夠?”
徐半仙卻作出一副你不給我錢我也會給你算的表情道:“當然。”接著又仔細打量了幽舞片刻,神色變得認真起來,“姑娘,你現在可是要去尋一個人?”
“沒錯,你要去找我一個朋友。”幽舞淡淡道。
“可是,你那個朋友……活不過今年了……”徐半仙一臉惋惜道。
“為什麼!你說什麼!”幽舞原本平靜的臉色慌亂起來,顰起了眉。
“這還不算什麼!他是因為你才會死的!而且……很快……很快普天之下所有人都會經曆一場浩劫!人間將會生靈塗炭!”徐半仙開始激動起來,本就瘦弱的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興奮。
幽舞怔怔的立在那裏,看著眼前的奇怪男子,心裏莫名的生出幾分忐忑。
“小姑娘,別相信他,這個徐半仙聽說是西街的一個瘋子裝的,見人就說天下要經曆一場浩劫。”一個身形略胖的婦人看著幽舞怔在那裏,便上前提醒道。
“噢,謝謝。”幽舞說完便急急的朝顧府走去,雖方才的徐半仙看起來像在說胡話,卻讓她莫名其妙的感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