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雨綿綿,又是一年清明時節,我坐在窗前重重的吸允著手中的煙,在一層層煙霧中,回味著三十年來的蹉跎歲月…
我叫王秋雨,而立之年,依然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從小生長在農村,是家裏的獨生子,按說在農村男孩應該是家裏的香餑餑,但惟獨我不同。父親是村裏有名的懶散人員,除了酗酒賭博一事無成,每次喝多酒就回家要錢,沒有錢要打人、錢少了還是要打人,母親把最後家裏僅有的嫁妝錢藏在了倉房裏,就是快要被打死也不拿出來,說是給我長大了讀書用,我也不以為然,或者說已經麻木了。我對父親最深的記憶,就是他醉酒後回到家親的我滿臉口水,然後用腳趾把我撥來撥去,時常被逼到牆角,實在沒辦法把臉埋在牆角裏,他才滿意的哈哈大笑,隨後傳來巨大的鼾聲。
“秋雨,過來。”母親坐在灶台前壓低聲音衝我招手。
我躡手躡腳的繞過炕上的父親,跑出屋門。
“餓了吧。”母親揭開大鍋蓋,用筷子紮上一根玉米遞給了我。
我坐在她旁邊的小板凳上,接過來啃了起來。
“秋雨啊,媽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以後娶了媳婦,一定要善待她。”母親剛剛滿三十二歲,兩鬢頭發已經發白了,她說著望著屋裏炕上的父親,那種眼神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不是悲傷、失望,而是絕望。
“媽,等我長大了,我帶你到城裏享福去。”我大口的啃著手裏的玉米,信誓旦旦道。
母親慈祥而安定的目光看著我,露出了欣慰的笑。
農村的夏天很熱很熱,人們早早的吃過飯坐在院子納涼,天一黑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就都睡了。我熟睡在北屋的炕席上,家裏雖然不富裕,但是房子不小,是爺爺留下的。天蒙蒙亮,蛐蛐叫了一夜此時也都安靜了,我穿著小褲衩起來撒尿。夏季農村的清晨還是有一些微微發涼的,我打了一個激靈,迅速跑回到炕上,蓋上了小毯子。一陣響動聲後,我翻了一下身,又睡過去了,心裏很清楚,父親又在打母親了。
上午,屋子裏漸漸變得吵雜起來,我被吵醒,拉開了屋門。隻見兩個戴口罩的大個子抬著擔架往外走。
母親坐在炕頭,抽動著身子,我跑過去,站在她身邊。是的,父親的命是母親了結的,我心頭竟有一絲輕鬆和喜悅,拉著她冰冷的手,呆呆的看著地上的血和血淋淋的菜刀。
過了很久,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把母親拉走了,聽說是去了精神病院,留下了十二歲的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殺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臨近幾個村,大街小巷、茶餘飯後又有了新的話題。
我低著頭走在回村長家的路上,這些天,要不是他收留了我,恐怕我早就餓死凍死在這片生長的故鄉了。我就像過街老鼠一樣,每經過之處,背後都是一片議論,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