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樓(1 / 1)

我是一個攝影愛好者。剛畢業工作沒兩年,住在郊區離工廠很近的一個居民區。平時周末沒事的時候,就會隻身到處遊蕩,隨意拍拍周遭的人和物。

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樣拿起相機在街上到處亂拍。沙河是個城鄉結合部:眼前到處是熙攘的人群和雜亂的街鋪,耳朵裏充斥著各種噪音和街邊音箱播放的“低俗音樂”,鼻子裏混雜著汽車尾氣和油煙以及塵土的味道,一切都是那麼雜亂無章卻又充滿人氣的樣子。我沿著公路走去,不知不覺中耳邊的嘈雜聲音已經越來越輕,人也見不到幾個,我才意識到已經離沙河很遠了,但獵奇的心態使我並未停下腳步,於是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這裏已經非常僻靜,早已看不到沙河和一絲人影,隻有我和腳下的公路,還有沙沙作響的楊樹林。我發現路邊樹林的深處出現了一棟4層高的空樓,樓上的窗戶都是碎的,像一個個洞穴,又像一個個骷髏的眼眶。樓的周圍是一片荒蕪的空地,長滿了枯草和荊棘。這裏真是一個拍照的好地方,充滿了頹廢的美感。

這是一棟磚牆的老樓,我麵對著它,如同麵對著一隻怪獸。大門半敞開著,似乎在召喚著我,我迫不及待的想走進它的肚子裏一探究竟。一進門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天花板上歪歪地啷當著龐大的水晶吊燈落滿灰塵,正對大門是大樓的主樓梯,樓梯已經坍塌,一半斷落到一層的地上碎裂,另一半懸在空中,好像一隻斬首的惡龍,頭已經掉了身體還在支棱著。房間的牆壁還是白粉底綠漆的牆圍,綠漆已經脫落,很有些年代。整個寬闊的場景如同一個戲劇的舞台張開懷抱麵對著我,而舞台上的主角就是那個像吊死鬼一樣吊著的巨大水晶燈。這裏顯然已經廢棄很久了:房間裏都空了,沒有家具,有個有木炭燒焦的痕跡,地上散落著空酒瓶和破棉被,可能是流浪漢在這生火過夜留下的。有的房間的半扇牆壁已經倒塌,地麵上零星長起了雜草。我對這裏特別感興趣,我眼睛對著取景框,不時地按動快門記錄著這裏。腦子裏同時閃現著各種問題:

為什麼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會有這麼一棟建築獨自立在這裏?這裏的人又都去哪了?是火災還是什麼災難迫使他們搬走了?這裏的流浪漢都去哪了?還是晚上再回來居住?不對,看酒瓶上的落滿的灰塵,他們估計已經走了很久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為什麼還有這麼一處長期未拆的老樓存在?太奇怪了......

當我的眼睛離開取景框的瞬間,眼前瞬時一片漆黑。我突然意識到此刻已是不早了(冬天白天短,現在5點多鍾太陽就快要落山了。這樓裏沒有燈,沒有光線,就顯得更黑)。我站在走廊道裏,讓眼球適應適應這裏的光線,這走廊顯得更加的狹長和深幽,在昏暗中看著遠處拐角依稀有微弱的亮光(這是外麵的光透過走廊拐角照射進來的),就像黑暗裏有一扇半掩的門泄露出光線,通向另一個世界。於是我架起相機按動快門拍了最後一張,轉身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