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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舅舅打電話給她，讓她晚上回去，有事和她說。
電話裏聽來似乎是件重要的事。
甘棋好像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接過電話，又高興又嫉妒地對她說：這件事對他來說可是百年難遇的好事。
方蔚想不到是什麼事。
甘棋裝神秘，不肯說。
晚上八點，她坐車回去，到舅舅家時，客廳裏很冷清，隻坐著舅舅一人。
“晚飯吃了嗎？”見她回來，舅舅關心地問道。
“吃過了。”草草吃了些。
舅舅朝她招招手，讓她過來坐下。
暈黃燈光下，黑色沙發上麵對麵坐著兩個人，四周無聲，窗外的葉蟲也不見了蹤影。
待她坐定，甘成毅緩緩啟聲，長輩般慈愛地看著她，“上午市刑警隊的劉副局來和我敘舊，其間他說隊裏最近想招收幾個年輕人，主要是幫助案件分擔協助，多吸收年輕力量，讓我推薦。”
方蔚聽著，這件事確實對甘棋是件大好事，對他今後是個很好的磨練。
“我向他推薦了你。”
她的心震了震，複而凝視舅舅，有些恍惚迷惘，“我是學建築的，和刑警沒有關係。”
甘成毅把她當成自己女兒，了解她，“你真的喜歡建築？”
方蔚遲疑了兩三秒，扯開嘴角笑笑，聲音很淡，“嗯。”她自己也不知道喜不喜歡，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方蔚，舅舅知道你一直沒忘你母親的去世，怨你爸爸的職業是不是？怨他陪在你母親身邊的日子太少太少，甚至在你母親去世後他都不能及時回來。”
這件事，在她掩埋心底最疼的地方，是，她在怨。
母親於芳是連市某電子產品公司銷售人員，三年前去倉庫巡貨時，因倉庫電線老化引發火災，那場大火三人死亡，於芳是其中之一。
如果父親不是警察，就不會有這些遺憾，自己從小到大見父親的次數根本不能和其他孩子比，他挨家很少，因為他永遠很忙，在外抓罪犯，偵破案件。
她喉嚨發苦，說不出話。
“可你爸爸是讓人尊敬自豪的，在他手中偵破數不清的大小案件，親身抓捕罪犯，以身犯險，曾經有一次在連市發生一起氫氣爆炸案，罪犯將氫氣放出，工廠裏還有兩個孩子，隻要遇到明火就會發生爆炸，當時罪犯已經拿出打火機，可你爸爸不要命地獨身衝進工廠，硬是把孩子救出，剛出來工廠爆炸，他把孩子護在身下，自己後背血淋淋的，他是英雄，頻頻獲得榮譽，沒有休息的時候，但他的心裏無時不在掛念你和你母親，碰見好吃好玩的都帶回去，他很愛你們。”
方蔚的眼睛漸漸有些紅。
“媽媽每次想他都不敢打電話，發短信，怕他正在執行任務或是開會，她很想他回家，都不說出來，隻因為他是警察，他肩上承擔的不光是這個家。”
舅舅的語調很輕，想來也感傷了，“可你媽媽喜歡他當警察，因為當警察讓他發揮了最大的光芒，讓他快樂，這是他喜歡的事，你媽媽要是知道你因為這些放手了喜歡的東西，她不會同意的。”
她當初選建築係，想著將來找個工作，踏踏實實上班。
甘成毅沒再說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住這吧，你的房間一直都在。”
方蔚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很久。
深夜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父親在母親過世的一個月後在連市發生的5。2機場槍擊襲擊案，擔任刑偵隊長的方永平與罪犯追車，在高速路口包抄罪犯時發生車禍，和罪犯撞車導致爆炸，犯人當場死亡，方永平麵部和身子大麵積燒傷，最後在醫院住了大半年救回性命。
那次，她差點連父親都要失去，現在在省公安廳擔任刑偵隊長的方永平雖然和她見不到幾次麵，但起碼活著。
舅舅的意思是，讓她在暑假試試，也算多份體驗，挖掘興趣，順便也感受她父親的心，大不了九月再回學校就是。
閉上眼睛，最後下了一個決心，隻把這次當做體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