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七月,盛夏。
下午一點多,太陽正大,火辣辣地烘烤著大地,整個北苑小區靜靜的,路上看不到幾個人。
北苑便利店裏,空調呼呼地冒著冷氣,和外麵的酷暑相比,簡直涼爽太多,方蔚坐在收銀台的椅子上清算著商品庫存,表弟甘棋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上定點直播的《犯罪現場》。
主持人語言嚴謹地正在報道一起女學生美術室殺人案件。
方蔚頭也不抬,習以為常,“大學錄取通知書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說起這事,甘棋就一臉興奮,他從小的夢想就是考入嘉城人民公安大學,現在如願以償。
“暑假怎麼做安排?”方蔚微笑問道。
甘棋無聊地撇了撇嘴,頗為無奈,“我姐讓我在便利店裏幫你。”天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多浪費時間。
方蔚了然,笑了笑,敢情是被她表姐給逼過來的。
這個便利店是她表姐甘然開的,六月份時原來幫忙的人回了老家,甘然隻好親自在店裏忙活,忙得焦頭爛額,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忽然想到方蔚大三放暑假,好說歹說把她招了過來,追加工資,順便把她剛高考完的弟弟也拽了過來。
甘然在別處還開了一家咖啡廳,情願一直待在咖啡廳裏,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煮咖啡是個有情調小資的活兒,便利店是個老媽子的活兒。”
便利店裏生意挺好,小區裏的人常常來買東西。
每到下午,方蔚樂得清閑,沒什麼顧客。
她翻翻建築專業教科書,看看甘棋的小說雜誌,多是犯罪的,看累了偶爾會打個盹休息。
睡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看了看,四點多了,今天是星期五。
慢慢地,陸續有顧客進來買東西,方蔚為他們結算找零,麵帶微笑。
將近七點時,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褲的男子走了進來,在顧客的人群中,他顯得格格不入,別人都是t恤短褲,偏就他一人是襯衫,將本來就白皙的皮膚襯得愈發蒼白,身肩清瘦,棱角分明,寡淡清幽,隻是眼睛很黑。
他沒有停頓,徑直朝著貨架走去。
方蔚找零時,眼神越過排隊結賬的顧客,看到了他。
零散著排隊的顧客有的沒的相互寒暄,方蔚手下沒停。
不大一會兒,白襯衫男人也走向收銀台,站在一處等待,這時與他站在一處結賬的顧客看著他後,下意識地躲開了些,眼神有些不自在,氣氛也不如先前輕鬆了。
白襯衫男人目不斜視,獨處一偶。
其他人一個個結完賬都急著離開了,他是最後一個,緩緩站在收銀台前。
方蔚早注意到他,自打她來到這,這已經是第四次見到他,被人避如蛇蠍的男人。
她伸手從籃子裏拿出他買的東西,在掃描器前一一掃過,他買了蠟燭,小刀,膠帶,一些果蔬,裏肌肉,還有一盒黑巧克力,方蔚對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常買黑巧克力。
一個男人,黑巧克力。
方蔚算好後,說出了總計金額。
他從錢包裏抽出兩張紙幣遞給,方蔚接過錢,看到他的指甲很白,顏色很白,且修長。
是長久沒有曬到陽光的緣故嗎?
男人接過她遞來的購物袋,轉身離開,從頭到尾,他不曾發出一個音。
他好像很孤僻。
甘棋忙活好了,走到她麵前,自然也留意到了剛剛離開的男人,支著手臂,神秘地信誓旦旦:“我敢打賭,他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
方蔚轉眸看著他,等著下文。
“我第一次見到他後,心裏就很好奇,所以專門去小區裏探了一圈,這男人好像是一個人獨居,家裏窗簾全天拉得密不透風,出門時間不固定,白天和深夜都有,有時隔天回來,有時一連好幾天不回來,還有一連半個月都不出門,從不跟人說話,沒人知道他是幹嘛的,看著又挺有錢,聽人說估計是個販毒的或是潛逃的殺人犯,有人還在半夜在他房子裏聽見刀剁骨頭的聲音,一陣陣的嚇死人。”
甘棋神經兮兮地說著,眼底閃著激動的光,這可是他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遇到和犯罪案件中差不多的事,讓他有探究欲。
方蔚不太信,覺得太玄,“看著不像啊。”
“看能看出來?”甘棋撇了撇嘴。
“你厲害,你不是要當警察的嗎?”
甘棋一直為自己將來的職業洋洋得意。
“我可告訴你,離他遠一點,憑我的直覺,那個男人很複雜,別禍及自己了。”甘棋好心地給了她一個提議,算是提前打預防針。
男人越神秘,女人就越會飛蛾撲火。
方蔚嗤笑。
她和那個白襯衫男人八竿子都打不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