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奇點大爆發,也就是bigbang【創世大爆炸】五百億年的今天,誰知道到底是哪一年呢?用世界的起點來定義時間毫無意義可言,且不說這個時間本身無法確定,就連我們所置身的世界,也無法被認為是徹底的真實。奇點假說隻是其中的一種,我倒是認為,之所以這種假說能夠被廣泛接受,隻是因為它擁有很多可以計算的常數,那些人不是無聊地計算出了整個宇宙誕生的壽命,通過光,這時空的使者來進行測算。但是他們都下意識地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光本身可以穿越時空而存在,這個測算必然是不準確的。至於確切的時間到底是多少,誰知道?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話,那就得看老爺子一口氣到底擲幾點的骰子了。
但就算不是用世界的起點來紀年,而是用我們這顆狗不拉鳥的星球上的時間來進行紀年,我對於時間的概念也早就模糊了。或許是因為我從來就不擔心時間的缺失,又或許是我被世界所限製,不允許我去窺視時間的奧秘吧。明明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卻無法得知自己到底是哪一年的哪一月的哪一天的哪一刻麵臨死亡和終結,作為一個偉大的人,我感覺很寂寞。曾經有過這樣的願望,希望在死時,身邊陪伴的不是那些可以讓人感到寂寞的人。這也也算是實現了我的願望,因為現在我的身邊隻有寒夜相伴。
寒冷刺骨的夜深入我的骨髓了,我想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站在二十四層樓的最頂層,也不單單是因為這棟樓修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度,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我的胸口上還在冒血。多虧我拉長了自己的時間軸,疼痛感才相對減輕了,不過這種狀態,想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人體的時間軸想要延長的話,可是需要付出超過平時的精力的。
吸入一口涼氣,胸膛冷到仿佛一塊冰石,我原以為人在瀕死之時可以見到一些特殊的景象,俗稱瀕死體驗,看來也許是我還不夠瀕死,又或者這個理論是錯誤的。
到了最後的時刻還在思考這種問題,該說真不愧是我呢,還是說我實際上仍然留念著這人世間呢?
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停止了我的尋死之心,我很確信我現在必死無疑,可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又是為了什麼而死?
我天生存在著記憶上的缺陷,大腦無法承受過多的記憶,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自然清理記憶,表現出來的就是健忘症,在我的努力之下勉強實現了選擇性的遺忘。這也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我的思維是不連續的存在,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或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為了維持精神上的連續,一直以來,我都在向未來的我下達指令。然而,到了這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是時候解開那些沉睡的記憶了。哪怕是不堪回首的過去,就當是死之前的走馬燈,也讓我再體會一回吧。
此時,我既驕傲而又慶幸自己擁有延長時間軸的能力了,至少,我的身體還沒有因為思考過度而崩潰,我的手還能動,我的身體還能維持下去而不倒下。
解開時間軸束縛的瞬間,疼痛一下子就把我給擊垮了。我是個意誌堅定的人,可惜我的身體不是。它還想活下去,於是盡可能的減小消耗,分泌激素,試圖讓我休克來回避死亡。我理解身體的行為,它是個孤獨的生命體,而我始終都沒有滿足過它延續後代的想法,它對我有意見也是正常的。可惜的是,身體本身很愚鈍,我一直試圖改善它的本能,讓它明白,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長出新的肢體,合理分配能量和資源。幸運的是,這項研究因為某些原因終止了,所以我的身體還是和普通人一樣,會痛,會死,會在關鍵的時刻麻痹。
我的雙腿發軟,大腦暈眩不已,五感同時旋轉,仿佛置身於超維度的世界裏,與常態的時空脫離。不知道是不是千鈞一發之際,寒冷觸發了另外一種身體機製,讓我短暫地恢複了清醒。同一個時刻,我意識到,我的身體已經從欄杆上翻倒,即將下墜。
不出意外的話,十幾秒之後,我就會在地上變成不成人形的一團。但在那之前,我找到了我頭上的裝置,它還沒有被破壞。
“pcd relife!”
當我墜落下去,感受到重力加速度帶來的無窮刺激時,我本能地想起了這句一直沒能想起來的密語。我清楚自己的記憶是個廢物,於是我設計了這樣的輔助裝置,別人隻道這是一個輔助記憶和讀取信息的裝置。隻有這一點,我忘記了告訴任何人,它還是一個全方位記憶我的記憶的裝置,無論是我想記住的,還是我想忘記的。無論怎樣,過去都是一筆寶藏,曾經如此認為的我把這樣的觀念遺傳給了未來的我,到此刻我才能完全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