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提裙擺,扶上閣樓。
細雨濕了臉龐,睫毛卻被忽而乍晴的春光撫上。不禁落眸,滿池春水與岸平,落英一地欲沒靴。
抬手托出縷縷天絲,不覺開口:“原來已是殘節令了。”
語畢,落得一地寂靜。
--懷簡帝駕崩,新皇登基,改年號建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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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自有及笄女子巧妝扮。
鏡中隻見修長的身姿,著及地白底綠紋雙蝶雲形千水裙,腰束青玉連環扣絲滌,發絲輕綰成烏蠻髻,頭上隻別著綴瑤華綿簪。臉上細描遠山黛,鎖煙眸不梳,絳唇小綴。
我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這……可是最後一次梳妝了?又見鏡中女子抹開無神的笑靨。
別去視線。解帶寬衣,束緊腰胸,複又著他衣。擰脆白帕,散去臉上胭脂,擦亂絳唇色。剛回頭看鏡,心中一愣。
白衣款款少年郎嗬。
於此,終是閑人一個。自此,也應更個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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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招能人之士,精墨義、帖經、策問、詩賦者,征辟為我朝所用……”剛走過榜區,便聽見人聲嚷嚷,大致是新皇征辟之言。
足下緩住,拳不禁握緊。眼前被一絲水色迷蒙,心下暗念:於閑雖為女兒身,可也定不負爹所願,必竭盡全力報效朝廷,輔助君王以合泱泱王土。
待迷蒙之色漸逝,邁步向前。
不覺,腳步停在了“金榜題名”客棧前。嘴角上揚,好一個金榜題名!隻怕個個欲中狀元的,都爭著這個好彩頭了。
稍探頭望裏邊,卻是蕭條空蕩,不多人聲。現今正值新皇招才,這般好意頭的客棧,想來也是客滿為患才對,怎的會是這番景象?莫非,都在各自房內閉門苦讀?
“嗬。”自己倒先笑出了聲。再怎麼著也是先給自己找個落腳點吧?剛才卻對著一家客棧癡想,豈不是笑話?
如此想著,輕聳右肩,把包袱甩得更穩背上,便邁步向前。
“爺兒,別走哇!哎!爺兒!”不過邁出幾步,就聽到客棧裏邊傳來急促的喊聲,似乎還帶著磕絆碰撞的響聲。聽這話音稚嫩,怕不過是十歲多的小兒。
側身張望,可店內昏暗,隻依稀見得一小巧身影一路磕絆向前。這“金榜題名”也請些稚子做小二麼?也不怕門生們怨其噪吵。
近來,果真是一身小二裝扮,麵相尚幼幼可愛,半斜半倒地跑著來,很是憨趣。“門檻,看著點門檻。”話音剛落,這小二卻也跟著摔倒在地。嗬,天下之大,當真是有活寶如此的人啊。
“走那麼急做甚?也不知看著點路。”一時覺得好憐人,也淺笑著走過去把他扶起。一手附著包袱,一手幫他拍去衣上的灰塵。
不過一會,亦複是清清爽爽的小人兒了。雖然他身高與我相當,可也不禁寵溺地用手輕拍他的頭頂,算是招呼罷。
提足欲去,卻覺得左袖一緊,還是淡笑回首,挑眉。
小二拉著我的左袖,墨色眼瞳笑意深深。“公子,不如就咱這店落腳?天色早晚,也難尋得如此安逸的客棧了。公子,來,小廝幫您提著包袱,好進入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