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再願靠近她,那份寂寥她不在乎,但聽不到孩子嬉笑聲的她,落寞中感到存在被否定,感到自己有點多餘。石塊砸向她時她不甘,她救了那孩子,卻換不來絲毫理解。不理智的眾人欲填河時,她深知,所有人隻是想逼她走,於是她離開了那守了不知多久的故地。
不舍的她哭泣,無人理,不過有人依稀聽到那怒嚎的風中,似有女子的哭聲,以為是錯覺,也都很少在意。
人們歡呼中她想不通的太多,席卷村子的那一刻,她以為她也可以像前任水神一樣滿腹怨恨下狠手,然而她還是心軟了,比起前任水神,她不忍心的太多了。
我想,那一刻那姑娘一定很矛盾,看看那群人,有那群人的地方哪裏值得她眷戀,她欲歸去,卻仍感到有太多放不下,放不下什麼呢……
蜀山腳下並非除了那條大河便再無水源,人們也正仗著如此,才敢衝動時下狠手。那時並不稀罕一條河,以為就算沒那條河,村子也永遠不會斷水。
然而他們想得太美好,又怎知雨神並不眷顧他們,這幾個村子,接下來竟是三年大旱。飽受災荒之苦的人們顛沛流離,被迫離鄉,有的幾近絕望跪在不複存在的河前,磕著響頭,磕破了頭求舊日河神憐憫,賜水讓他們生存。
據說當時雨神時雨並非繁忙,隻是守在七弦八卦鏡旁看戲,那是個性孤僻的怪神,與其他神明來往甚少。
河神問他為何不降雨時,他的回答簡練得離譜:“因為……我懶。”河神看著雨神,她突然覺得,雨神並不是懶,隻是想幫她出口氣而已,除了這樣,他不知還能怎樣幫她。
將近第四年時,村中僅存的人中,漸漸有更多的人相信河神的好,連夜長跪那枯死的河前痛哭懺悔。
而雨神眼中虛偽又性本賤的刁民,在河神眼中,卻依舊不為然。
最終,連小孩子都燒香長拜,幾分畏懼幾分期待,日日盼口水,握著香的手還在顫抖……直到曾被河神救過的孩子因脫水倒下的那一刻,雨神都不為所動,等著看那幫人撕破臉後的罵聲。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身旁的河神突然伸出雙手……那手勢,令他心生一種不好預感。隻見河神身上漸漸發出微微的光芒,她抬頭衝雨神淡然一笑,揮袖甩下一水分身奔赴幹出裂痕的河溝。
雨神怔怔看著河神:“寧用千年道行幫他們一把,也不願再回那地方嗎?就算那裏有自己喜歡的小孩子……即便如此,還是幫了那些人……”
“當年,做不到見死不救,救下一孩子,今日又豈能親眼看著他因我的離去再次走向死亡。”河神若有所思,這回答,在雨神看來,並不坦率。
雨神一臉慵懶地飛上一棵樹,愜意地靠著樹幹繼續道:“你隻會把理由講得聽上去又簡單又好笑,就是有太多你這樣麻煩的人,才有了這麼多麻煩的事。”
河神一笑,卻沉默不語。
於是歸來了,同舊日沒兩樣的河。隻有那被救的孩子若失去一友人般失落,那熟悉的的感覺,並未回來。見證水從天降的人們紛紛敬畏膜拜,感恩河神的原諒。
蜀山山下還是那麼一條河,澄澈無比,奔騰不息,離鄉而去的人們也皆紛紛返鄉。於是還是舊日的那一堆孩子,隻是孩子們皆長大了些,來到那河邊,幾分懷念,卻不知,那條河再不能像當年那樣保護誰。
故人猶在,河底那最溫柔最沉默的友人卻始終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