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前往玉京城外西山的道路上,有一個少年背著包袱,正徒步緩緩前行。
隻見他年約十五六上下,盡管穿著頗為貧寒,略顯瘦弱,但卻也長得眉清目秀,身上散發著一股讀書人的氣質,不像同齡人的那樣朝氣蓬勃,反而十分成熟穩重。
“鬆竹軒出的雪紙?這可是經過數十道手續製作出來的,一百張最少都要二十兩銀子,相當於我半年的月例。紫石硯台也是上等品,石質細膩潤滑,有一股溫意,冬天磨墨都不會結冰。麝香墨,是上等的鬆煙摻雜了金箔,麝香,捶打成的,書寫起來,流暢無比,字體精神,帶有提神的清香。筆也是好筆,純狐毛。這一套文房四寶,最少都要數百兩。這小理國公景雨行出手還真大方,聽說這人禮賢下士,急公好義,也經常救濟窮困的讀書人,在玉京城中名聲很好。不過我看其誌不小……”走在前往西山道路上的洪易想道。
他準備要科考了,懶得在侯府之中受氣,幹脆到西山住一陣子,也可以為母親守墳。
洪易母親的墳就在西山,孤零零的一座,他母親的身份,死了之後是進不了洪家的宗廟祠堂的。
西山是玉京城外的一座大山,方圓近乎百裏,雖然算不上雄偉,但也叢林茂密,地形複雜,山頭極多,有流泉飛瀑,也有亂石山林。
山中多狐灌豺狼野獸,每年冬天,都有會一些王公貴族進山獵遊。
一邊行路,洪易一邊想著昨天小理國公景雨行叫人贈送自己的文房四寶,心中揣摩。
天擦黑的時候,洪易到了西山腳下,給母親的墳墓打掃了一遍之後,上了香,再在山腳下不遠處一座秋月寺中寄居了下來。洪易每年都會在這裏住一會兒,一是給母親守墳,二是圖個清淨。
在寺廟之中,老和尚給洪易端來了一碗蘑菇素麵,而後洪易給了老和尚幾串香火錢。
“洪施主,我這寺廟之中前兩天住進來的一個香客,這個人身懷道術,你在這裏暫住期間,可別衝撞了他。”
洪易每年都到秋月寺來,和老和尚關係不錯,那些修煉道術之人,處事與常人有異,老和尚怕洪易會在某些方麵冒犯了那名拜如來卻瞧不起其他佛陀的修道者,從而受到傷害,於是出言提醒道。
“哦?修煉道術之人,讀書人不語怪力亂神,對於這些,我倒是很少了解,大師,可知那人脾氣秉性如何?”
洪易對那些修道之人很好奇,雖然他知道城外的玉京觀是最大的道觀,裏麵道士眾多,攀附權歸,有的還在皇宮裏麵燒丹。但這些人都是被讀書人所不恥的,認為他們以神鬼之事愚弄百姓。
更為重要的是,洪易倒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武溫侯自持是理學大家,更是厭惡佛道的事情,曾經有一次朝廷和雲蒙帝國的兵事,皇帝召來道士詢問吉凶,被武溫侯立刻規勸,並且當廷訓斥道士“裝神弄鬼之流,也想左右社稷,把持神器,簡直是荒謬。”
這樣的環境之下,洪易根本無法接觸道士,更何況,一般的道士為了煉丹燒汞,都是攀附權貴,以洪易一個不入流的庶子身份,也沒有什麼異人來接觸他。
“脾氣秉性嗎?那人雖有些狂妄,但待人也算溫和,是一個有禮之人,但修道之人處事與常人有異,你還是應注意一些。”老和尚回答道。
聽老和尚如此說,洪易點頭稱是,之後,便住在了偏殿安歇下來,點上燈,燒上炭火,準備夜讀。
不過他還是想在明天早上,拜訪一下那位修道者。
北風呼嘯,吹得四麵的牆壁哢嚓哢嚓作響。
寺廟偏殿的院子裏麵,蓬蒿滿地,枯草被風卷起,一片的淒涼。
“這座寺廟一年比一年破敗了啊。不過大乾王朝不重佛寺,好修建道觀。這也難怪。”洪易看著這樣淒涼破敗的寺廟,雖然心中感慨,卻感覺比侯府之中要清爽得多,心裏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