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酒亂了心智,也褪了人的矜持。宋傾城慷慨激昂,豪情萬丈,抑揚頓挫地繼續高呼。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好!”人群之中,忽然爆發山洪般的掌聲,就連南樾國的細作也不由歎服。他們往往沒想到,這麼一個胖女人,嘴裏竟能吐出如此佳句。要是身為男子,那可是當狀元的料啊。
原本準備阻止的第二氺和七花等人,耳聞如此佳作,也就彼此心照不宣的,讓醉酒失意的宋傾城繼續創作完成她的詩篇。
“謝……謝謝!”本就迷迷糊糊的宋傾城,被邊關凜冽的風沙一吹,也就更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胡亂朝喝彩的人群舉了個躬,提了一口氣,預備再接再厲。
但可能是突然起的風沙,迷了眼睛。
眾人隻見前一刻還激情澎湃的宋傾城,下一刻就耷拉了雙肩,垂下了腦袋,換了一副悲哀的嗓子,緩慢而深情地吐出下麵的字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沉吟至今……沉吟至今……”
聲音越來越微弱,左搖右晃的宋傾城,似乎隨時可能站著昏睡過去。
“哎——”沒有下文了!所有人遺憾長歎,就像一出戲,在最精彩的時候,卻突然落下帷幕。
赤兒看是時候了,便一步上前,攙扶住垂著腦袋的宋傾城,柔聲道:“主子你醉了,奴婢扶你到馬車上歇息一會兒。”
“不!”
垂著腦袋,散開了發髻,猶如女鬼一般的宋傾城,忽然猛地一仰頭,睜大迷離的雙眼,高叫了一聲。那聲突然拔高的喊叫聲,驚得圍觀之人,心肝齊齊一顫。
宋傾城不能聚焦的雙眼,已經看不清人的臉,卻在茫然地四下搜索。
而後,灰色模糊的世界裏,一抹亮眼的紅色,映入她的眼中。
宋傾城哭著笑著,幾步撲了過去,撲到那抹紅色裏,融到那抹紅色裏。
“宋傾城,你在發酒瘋。”那抹紅色,攬著她圓潤的腰身,慵懶地提醒。
宋傾城愣愣搖了搖頭,捧起那抹紅的胸前的一縷黑發,喃喃道:“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顧洺,顧洺,”宋傾城帶著哭腔低聲呼喊,“你願不願意?”醉酒的低語,很是含糊不清。
顧洺?顧溟?吾溟?
兜來轉去,還是百裏溟!
麵具下的臉,顯出不悅的神情,第二氺懲罰似的,掐緊宋傾城的手腕,卻微笑著,推開了她臃腫的身軀。
宋傾城失去控製的身軀,在巨大的慣性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倒下去,但第二氺卻僅僅握住了她的一根指頭。
僅僅一根指頭!
僅僅一根指頭的指尖!
若第二氺此時稍微鬆手,那宋傾城定會仰麵倒地,摔個四仰八叉。
若是第二氺堅持不鬆手,那宋傾城的一隻胳膊非折了不可!
“你在做什麼?!”七花大驚,趕緊縱身上前相護。
第二氺慵懶揚了唇角,在七花趕到之前,已經鬆開了那唯一的根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