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如此沉穩,沒有絲毫顫抖,倒讓簾子後麵的趙如意顫抖了一下。他何嚐不尊重這個打進京都的九殿下?何嚐願意殺了他?但王敢他容得,花箋他容得,姚有德他容得,但是這個九殿下,他實在容不得!怪就怪你太有本事,怪就怪你身份太高貴,怪就怪你威脅實在太大!
他咬著牙,抓起酒杯。摔杯為號,隻要聽到脆響,武英殿上就會閃出血光。
突然,他的手被一隻纖細的手緊緊抓住,阿如閃爍著懇求的目光,緊盯著他,用力搖頭。
趙如意輕甩了一下她的手,殿內垂著的是紗簾,那層輕紗讓人看不清裏麵人的麵容,但卻能看到輪廓,如果他和“女皇”大力拉扯,立即就會惹人懷疑了。
他的目光變得尖利,用指甲狠狠掐了阿如手臂一下。
阿如吃疼,雙眉蹙在一起,卻仍舊不放手。
這麼長時間,等待中的事情沒有發生,王庶略微奇怪,他想了想,道:“陛下,臣有一事想問陛下,臣去了之後,西北軍的兄弟,陛下會如何對待?”
趙如意瞪了阿如一眼,才道:“西北軍是大苑的西北軍,也是朕的西北軍,顯親王你放心,西北軍絕不會因你得咎。”
王庶微笑:“如此,臣就放心去了。”
他站起來,閉上眼睛。
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任何事發生,王庶奇怪地睜開眼,卻見簾子中兩個人影,僵硬地小幅度推搡,似乎在爭搶什麼。
“你要害死我嗎?”趙如意用最低的聲音衝阿如說話,但是王庶還是隱約聽到了。
但是已經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了,隻見此言一出,簾子後麵女子身形一僵,酒杯被趙如意奪回,叮的一聲摔了個粉碎。殿門打開,衝出無數身影,刀光閃爍,將他圍在中間。
趙如意在簾子後麵尖聲道:“顯親王意圖刺殺朕,來人!就地處決!”
刀光劍影一起閃動,突然殿門被大力敲擊了幾下,一個響若洪鍾的聲音吼叫著道:“陛下!臣是王敢啊!您看老臣這記性!事情沒辦成就走了,走到門口又想起來,還得折回來麻煩陛下---咦?這武英殿怎麼沒有侍衛守門?”
要在殿內做這事,別說武英殿,這一片方圓幾裏地的侍衛都被趙如意調開了,當然沒有人守門。
王敢敲不開門,嘟囔兩句:“裏麵明明有燈有人影,陛下您在裏麵嗎?臣要進來啦!”他的嘟囔就等於別人的大喊。
殿中諸人麵麵相覷,還沒等做出任何反應,門就被推開了。王敢邁步進來,皇宮中的門檻都有一尺高,老頭子自知腿腳已經不濟,不想絆一個馬趴,所以一直低著頭,小心看著腳下。
他邊走邊說:“臣今兒來,是為了有個百姓偷入京都,被禁軍抓了起來一事。以前臣和他家保證過,如果不能回去,就讓他來找臣算賬!現在他家男人被抓了,那婦人守在城外幾日,等到小兒出城,老臣這才知曉。”
他終於走進來,抬頭道:“陛下您說的也有理,遷回百姓的事慢點就慢點,不過,能不能給老臣個麵子,把這個人先放……放……”
一屋子人看著他,他看著一屋子人,都呆住了,隻剩他一人嘴裏無意識地嘟囔:“把這個人放……放……”
“九殿下!”王敢認出一群刀光劍影的人中間站著手無寸鐵的王庶,不由扯著喉嚨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屋瓦都被他震得咯咯直響。
一個侍衛硬著頭皮道:“王庶叛國,已經被我等圍住,國公爺您請退後,別被這個叛賊傷了!”
“放屁!”王敢跳了起來,吼道,“九殿下叛國?你回去打聽一下,當年楊予籌叛亂,先帝陛下一路北撤,滿天下的鳳子龍孫,除了九殿下,還有誰起來說個‘不’字了?遠的不說,前幾日奪回京都,你問過那些將士沒有,是誰冒死從裏麵打開的城門?他叛國?純屬放屁!老夫絕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