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鎮,潮州最負盛名的七鎮之一,倒不是它滿鎮獨有的紅葉之景叫人有多難忘,而是每個到達紅葉鎮之人,都要經過鎮裏獨有的“雲裏霧裏”,這裏獨有的大霧圍繞著紅葉鎮圍成一圈,如一條玉帶般勾搭在紅葉鎮外圍,而紅葉鎮如一顆明珠,矗立於群山之顛,外人來此,若不曉得走那芭蕉路,等到了小鎮,必定是濕身了。好在紅葉小鎮由於是久負盛名的避暑勝地,官方開了好幾條官道,外來之人迷失在雲裏霧裏之事倒是還不至於。
由於這層獨有的雲裏霧裏,紅葉小鎮雖然比不得那些個大城鎮,但是往來貿易也比較繁忙,遊玩之人絡繹不絕。
李慕雲兩手各提一個木桶,穿梭在人流中,最後到達一個賣鱔魚的小攤前停了下來,他把那兩桶黃鱔往那大盆一倒,向著個頭發花白的胖老者問道“老崔,今天這黃鱔才剩得這點啦,我有點紮不住了……”,那老者眯著眼看了看那少年,笑罵到“小兔崽子,又想偷懶!不過今天運氣不錯,可以早收攤啦,你瞧!”老者說著就從旁邊的一隻小木桶裏摸出一跳金黃色的黃鱔甩了甩,李慕雲看見那金光色的黃鱔,立刻兩眼放光高興的叫到“哈哈哈,那我趕緊去買上一些豬下水和燒雞,再給您老打上一壺杏花釀~”說完就一溜煙跑了。看著那少年走遠,老崔拿起那條金黃色的黃鱔使勁向著那釘板子砸去,那黃鱔頓時暈去不再動彈,這時老崔才把黃鱔頭釘在釘板上,拿起一旁的小刀,滋……的一聲,隻見那黃鱔的骨頭就被一條的剔了出來,老崔把骨頭放入旁邊的大碗中,接著往剩下的黃鱔身上一陣比劃,一碗黃鱔段就此做好。老崔這才拿出煙鬥,吧唧吧唧吐出幾個煙圈……坐等買鱔人。
等到李慕雲買好吃喝物回到攤位時,卻沒見老崔像往常那樣收拾好了攤位,立馬變臉說到“雜啦,怎麼還沒收拾好,我幫你一起?”說著還咽了咽唾沫,老崔吐了吐兩個煙圈,砸吧砸吧了幾下說到“不怕,你先回去燒一鍋開水,把那下水料理一哈,我這邊估計一哈就好”。聽老崔這麼一說,李慕雲也就又樂嗬樂嗬的提著吃喝物,走在了歸家的小路上。
當一個中年男子走進小鎮,熙熙攘攘的小鎮忽然如靜止一般,老崔的煙圈停在半空不再散去,老崔轉頭斜看了一眼後,就將碗往前一推,讓後就自顧自的收拾起攤子來。中年男子臉色陰沉,左邊袖子盡失,露出一血手臂。“抱歉,我來遲了”,老崔砸吧砸吧道“呦嗬,連你這條最惡的狗都沒討到便宜,想來對方是派上山那位了吧?”中年男子沒有吭聲,拿出一個精美小袋就將那碗黃鱔給收了進去轉身就走,“是胡不歸……”中年男子傳完這句話後,就消失在了雲裏霧裏。
老崔的攤點已然收好,煙圈也冉冉再升,隻是多了一臉少有的嚴肅,片刻之後仰天長笑到“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是夜,老崔連喝了三杯酒,對著李慕雲指指點點到,“平日裏叫你多練練身手,多抓點黃鱔,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嘛,沒有積蓄,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手藝,你長大了肯定是媳婦也討不起的邋遢貨了。”
李慕雲啃著雞腿兩眼怒罵到“死老崔,你這說得啥跟啥啊,別人都說寧惹老日濃,不逗鼻涕桶。你倒好,自家人拆自家門。我以後肯定是要出人頭地的,媳婦都討不上的人是你啊,再說要不是你克扣工錢,我至於沒有積蓄嘛?這不都怪你!”老崔砸吧砸吧的又掏出煙鬥點上,慢悠悠說到“趕明兒起,你每天多加一倍黃鱔,我多付你三倍工錢,但事先說好,完不成的話,工錢就充公啦,你幹是不幹?”,李慕雲仿佛是聽見鬼叫一般愣在哪裏,“咋?不願意?當我沒說”老崔接連吐出兩個煙圈,“等等,你說的是真的?幹,我幹,我咋還不樂意幹了呢,嗬嗬嗬”李慕雲咪笑道,“瞧你那憨樣,注定是成不了大氣的崴貨,對了,明早路過青石橋的時候把那包藥順道給教書先生拿去”老崔說完正準備夾菜來著,卻發現隻剩下雞頭雞腳雞屁股了,瞅了眼那小子,仰天長歎,自顧自的又倒了杯酒,就著殘羹冷炙吃喝起來。
等到月過樹梢,李慕雲早已睡去,老崔搬了個小凳子坐到門口,腳邊分別是一塊磨石和一小桶水,那把剔黃鱔的刀經過老崔幾下的打磨,在月光下透出幽幽寒光……
同時離紅葉鎮千萬裏的王城內,一位偉岸男子雙手負後看著滿天星光,身後跪著與那老崔買鱔魚的中年人,許久之後那男子才說到“快起來吧,這個是天下大計,又怎麼會是區區一個崔顯或者是區區一座方外山能左右得了的呢?”等到那男子將那買鱔人打發下去後,才發現自己終究是獨立橋頭,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