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培禎。蘇州的蘇,培養的培,裝幀的幀。”十七年來永恒不變的的開場白,幾萬次的重複,自動化的反應。眼前的每個人都穿著同款的製服,相同的膚色,相同的頭發顏色。但就像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他們的表情出賣了他們的態度。一張一張陌生的麵孔對她來說是各種各樣的符號。好奇的問號,毫不關心的句號,希望挖掘的逗號,充滿警告的驚歎號。

每到一個地方,習慣了這些符號,直到她看見那一雙眼眸。悠長卷翹的睫毛下,一雙晶亮的眸子。他在看著她,還是看著前方,不置可否的省略號。

“好了,新同學自她介紹結束了,大家今後要好好相處。蘇培禎同學,坐到梁亦平旁邊好了,班長要照顧新同學。”

一時間,四麵八方都有目光射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中,她到達了座位。正對上那一雙眼睛,溫潤如水,滿的像是要溢出來似的。

站在樹下,一陣風吹來,片片花瓣飄落。這個地方是磚石、混凝土堆砌的鋼筋水泥的黑白領土。抬頭看著下起的一陣粉色雨,隻有這這是是有色彩的。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看不清他們的臉,隻看見移動的符號飄來飄去,隻有那一雙眼睛是靈動的。

“你很喜歡櫻花樹?”

“櫻花?原來這一棵樹叫櫻花樹。”蘇培禎記不住花草樹木的名字,也不記住它們的樣子,張冠李戴了太多次就把它們統稱為植物。

“原來你不認花木,竟然連櫻花樹也不認得。”他輕笑出聲,他在嘲笑她,她應該憤怒,她應該反擊,這才是正常的蘇培禎,帶著刺的花卉。但是他在笑,笑得眼裏蕩起了水波,讓她沉醉,讓她無力,讓她提不起那鋒利的劍,穿不起那沉重的盔甲。

“梁亦平,快過來,她今天下午和尚高比賽。”他轉過頭,望向聲音的來處。她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說話的人腳下不停的擺弄著足球。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一刻都挺不下來,還不耽誤和梁亦平說話。他的聲音明明是有些沙啞的,但聽起來卻給人清亮的感覺。沒一會兒,踢著足球往操場跑去,背後揚了沙塵,好像在他周身形成了光環,太陽的光輝。

“下午去看他們踢球吧。”梁亦平轉過身來對她說。

“他們是誰?”

“剛才你看見的人,他叫趙正群,是個踢足球快踢瘋了的人。”

趙正群在草地上瘋了似的在草地上奔跑,追逐著球的腳步讓人感覺隨時都會冒出火花。梁亦平靜靜的坐在她的身旁,他不喜歡球賽,隻有趙正群在場上的時候他會盯著人移動目光,大部分時候,他的眼神裏是空蕩蕩的,那一灣水是不起波瀾的。

終場哨響,趙正群笑著跑了過來,渾身被汗水浸濕,汗珠在陽光下滴下,像是透明晶亮的珍珠。梁亦平站了起來,把毛巾扔給他。

“那個女孩是誰?”趙正群擦著頭發問起。

“新來的同學。”梁亦平把水遞給他。

“走,她們去喝飲料。”他們轉身並肩走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