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蔥當了十二年語文課代表,最近才弄明白什麼叫“奔走相告”。
潭州第一公子晏重華要到她們學校做實習老師!
隻一個課間休息,消息就傳遍了全校
在俞小蔥的記憶裏,跟這件事情引起的轟動相比,什麼香港回歸,什麼申奧成功,什麼千禧年,全都成了起重機吊燈草——不值一提。千禧年怎麼了,好歹一千年也能趕上那麼一回。可晏重華這樣的人一萬年也出不了一個呀。就算出了一個,他去你們學校實習了嗎?
晏重華何許人也?
所謂“英雄不問出身”,其實是天下第二大謊!(第一是“心靜自然涼”)
出身,是一個人骨子裏的氣質,是娘胎裏帶的,是幼時家庭環境熏陶出來的,那是你以後讀多少書賺多少錢上多少堂禮儀修身課甚至立下多大的豐功偉業都彌補不了的。
晏重華的母親是哈佛的客座教授,父親是港大中文係的係主任。祖父母、外祖父母均是現代史上的風雲人物,是任意一個修史的人都要老老實實用最少一個章節來講述的。
他的家庭,是所有人都隻聽過沒見過,真真正正的書香門第。
不過,此人之號稱“第一公子”,與上麵說的通通無關。
這事說來傳奇。重華在B大讀書時,西班牙皇室一位仰慕中華文明的公主正在B大留學。這位公主對重華一見傾心,以堂堂公主之尊主動約其飲酒賞花劃船釣魚聽音樂會,為博意中人歡心最後還學會了下圍棋。孰知落花有情逐流水,流水無意照落花,公主最終形單影隻淒淒涼涼回了西班牙。
據說此事被西班牙皇室引為奇恥大辱,嚴令對外封鎖消息。那公主後來的故事於是就有了無數個民間傳說,最離譜的一個說她情關不勘孽海難度進了修道院。
而在我國,潭州的大報小報以不下於報道奧運冠軍的熱情把晏重華從頭到腳寫了個“南北通透”。第一公子的稱號,就是潭州晚報一位天才記者無償奉送的。報道中,第一公子的前麵還有一個令人眩暈的修飾語——風華絕代!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要來檀溪中學了。
用俞小蔥同桌田怡的話說,這兩天全校師生都已陷入了迷狂狀態。不過俞小蔥認為這話是有些誇張了。起碼老師們還夠不上迷狂一說。就是學生中間,也是女生狂於男生。而女生中,又以她倆所在的高三(3)班為最。因為據說實習老師就是來教她們班的!
早自習和晨讀都是在迷狂幻化的氣氛中渡過的,今天的第一節課就是語文啊!啊啊啊!
8點整。上課鈴聲剛剛打過,教室裏就起了一陣騷動。老師來了!
抬起頭,講台上已多了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其實是兩個身影,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本來還算有三分瀟灑的教務主任此刻已經被忽視得一幹二淨了。)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學校新來的實習老師,晏重華晏老師。B大中文係的高材生。本來呢,你們高三是不應該臨陣換將的,可是這不嶽老師……”
沒人在聽他說話,大家都在考慮同一個問題:他怎麼還不消失?
晏重華站在主任身側,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微笑。偶爾一抬眼,黑得不見底的瞳仁略一顧盼,便似和全班人人打了個親切的招呼,讓人心裏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小蔥呆呆地坐在那裏看他,隻覺一陣陣的春風撲麵。初次照麵,他一言未發,就已經讓教室裏的季節一下子從盛夏倒流成了仲春。
言情小說也有個彌天大謊:帥哥總是一副王者風範,讓人戰戰兢兢不敢逼視。其實恰恰相反,這世間之至美絕非盛氣淩人,而應該是和藹可親的。這就是戴安娜王妃之所以號稱“英格蘭玫瑰”且始終無法被超越的理由。
後排不知是哪個哥們兒小小聲地感歎:“不是人啊,簡直不是人。”
“不是人”,這三個字意譯過來其實是一種極致的讚頌。當某人寫出一篇上好的文章時,當某人用區區兩個公式解出一道別人塗抹了八張紙都破解不開的數學題時,當某人在三分鍾的時間內流利地背出long
long
long的一篇英語課文時,你都會聽到有人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