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徐徐起身,淒然道;“原來公子一直試探於我,既然你已識破我本相,我也沒有麵目再見公子,但天地明鑒,我從頭至尾都沒想要加害過公子半分。”說完便朝門外走去。藺生喃喃:“青兒……”青兒一喜,扭頭,但見藺生已退開三尺之遠,眼神也是忽閃不定,便苦笑道:“血液即已流出,以青蚨本能,我娘擔憂我,必能追隨前來,雖然她法力近乎全失,但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下身盈盈一拜,“青兒就此別過,以後永不再見。”
藺生正待開口,突聞空中一聲大喝,雷般轟鳴:“妖孽休走!”
兩人大驚,出門察看,隻見一道士飄然而落,烏簪高髻,黑色道袍,背插寶劍,目光如鶩。“妖血彌漫,果然是妖物在此作祟,看貧道收了你!”道士開始念咒,一指衝天,“風火雷電,眾神聽命,急急如律令,殺!”寶劍脫鞘而出,化成白光,直向青兒撲來。
青兒忙側身閃過,白光射向身後,藺生躲閃不及,閉上眼,以為命已休矣,但突覺一陣天旋地轉,睜眼卻看見自己跌倒在地,青兒肩頭卻中了一劍,青色血跡順著手臂蜿蜒而下,浸透半個臂膀,那老道哈哈大笑;“原來是一癡情妖精,情急之下,以身擋劍,真是讓人感動呐!可惜……”老道話鋒一轉;“如此一來,你更難逃脫我掌心了。急急如律令,殺!”寶劍這次竟朝藺生直刺而來,青兒大怒,幻出青蚨劍,將白光蕩開;“道家之人,怎如此惡毒!”
老道哼哼冷笑,並不做答,手指忽左忽右,白光也開始變得眼花繚亂,但都是直指藺生,青兒疲於擋劍,無法進攻,更妄談集中精神施展法術,拆了十幾招,已是體力不支,傷口迸裂,血汗交織,身形逐漸緩慢,一個破綻,身上又掛了彩,那老道附掌哈哈大笑:“小妖娃,不如束手就擒,貧道保你全屍,如何?”藺生趁這機會,趕緊奔回屋內,翻出佛珠,大叫:“無濟大師救命!”
過了半晌,屋外有人朗朗回話:“書生可是想通了。”藺生跑出門,院內那一身慵懶神態的和尚不是無濟又是哪個,不由悲喜交加,大叫;“師父救命!”
無濟轉身看那院內青白兩光直衝雲天,那道士步步緊逼,身型疾捷,女子身上血跡斑斑,已是險相叢生,命懸一線,便道:“既然那妖孽已有道人收拾,你還叫我出來做甚?”
藺生跪倒磕頭,咚咚作聲:“我是求大師救青兒一命。”
無濟訝然:“施主已看到那女子的血跡,知是妖孽,為何還執迷不悟?”
藺生愴然;“青兒待我情深意重,剛才若不是青兒替我擋劍,我早已命喪黃泉。”
無濟點頭:“這的確是那牛鼻子老道的作風。”於是向那道士喊道;“清風散人,別來無恙啊!”
清風散人一驚,收了手,見是無濟,惡狠狠道:“老禿驢,休要再管本道人的閑事!”
無濟嘖嘖搖頭;“十年不見,脾氣還是那麼臭,手法還是那麼毒,出家之人,不拿拂塵,卻提寶劍,像你這般修道,即使十年、二十年,收的妖物成千上萬,我看還是修不成仙。”
清風散人大怒;“老禿驢,我修我的仙,你成你的佛,這青蚨已是我囊中之物,你法力無邊,我也不是吃素的!”
無濟哈哈大笑;“原來一向自恃清高的清風散人也是不吃素的,真是罪過,阿彌陀佛——”
清風散人惱羞成怒,喝道;“急急如律令,殺!”寶劍疾空而來,無濟不慌不忙,手托金缽,隻說了聲“收!”那金缽突現佛光萬丈,青兒本已在旁休歇,調養生息,此時隻覺得萬千針芒在身,渾身刺痛,不由痛呼出聲。藺生忙以身遮住青兒跟前的佛光,急切問道;“現在是不是好多了?”青兒雖然渾身還有刺痛之感,但心中已是甜蜜萬分,又如和熙陽光撥開了層迭厚重的烏雲,不禁柔聲道;“我已無大礙。”藺生動容;“青兒,你上天,我跟你上天,你入地,我跟你入地,天上人間,不離不棄。”兩人四目交投,微微一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