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已打過三更,錢大富卻怎麼也睡不著,內心湧動著莫名的不安,今晚太過死寂。“小翠,小翠。”錢大富推了推身邊的侍妾,卻毫無反應,額頭驀的泌出冷汗,“來人呐!快來人呐!”
“別叫啦,府上現在除了你我,再沒人清醒著了……”外麵咯咯的笑聲說不出的婉轉動聽,卻讓錢老爺的頭皮陣陣發麻。“誰?誰在外麵!”恐懼的叫聲響徹整座府院。
“砰——”虛掩的門被一陣強風推開,如水的月光下,女子衣袂飄揚,如淩波而來的仙子,清灩的麵容雖是笑著,可眼神的寒意如手裏的利劍,無盡的蔓延。“錢老爺,小女子問你借件東西不知肯不肯呢?”“姑娘盡管開口便是。”錢大富的心弦微微鬆動一下,貪財就好。
“你的命呢——”吐氣如蘭間利劍已翻轉過來,長袖亦波浪般翻滾,錢大富大驚,踉蹌後退,隻瞥見女子雪白的皓腕處一抹青色,似凝固的油漆。回神間,劍已沒入胸膛。女子看著倒地的男子,一聲輕歎不自覺的逸出唇角。
須臾,女子緩緩向前抬起手臂,腕上的那抹青色流動起來,如碧玉般通透,牆壁錚錚作響,似什麼東西在猛烈撞擊,突然有物體破牆而出,落在女子手上,昏死在地的老爺驚醒過來,手指不可置否的指向女子,麵露恐懼:“原來……你竟然是……”眼神漸漸渙散,終於氣絕身亡。
女子莞爾一笑,卻是無限淒涼,手中物件在月下發出幽幽瑩光。與腕上青跡相輝映,“讓你清醒著死去,隻是不想讓你做個糊塗鬼……”女子神色鬱悒,輕拭物件。
腕上青輝已越來越亮,似要急促流動,“母親在召我們回家了……”女子喃喃自語,又似對著物件說話,足下一點,整個人纖若飛蝶,劃過夜空。
臨安城內,一片繁華,坊巷市井,酒樓歌館,精美的器皿,沿街的雜耍,無不讓人駐足觀賞,還有些許皇親國戚坐在華美的車輦上,隨行的車夫一臉驕橫,鑲著金線的馬鞭呼呼地在空中打圈,伴隨著轆轆的車轅,驅散周圍的人群,隻是與這喧囂格格不入的是位於街腳坐落的府邸。
鎮王府,鎦金的大字,睥睨天下,府前方圓幾十尺內竟無任何地攤小販,似與外界生生隔了一卷帳簾,讓人無端心生壓抑之感。
圍牆一隔的府內,卻是曲徑通幽,畫棟雕欄,水榭樓台,泌紅隱翠,一池湖水中兀立的嶙峋假山則不動聲色的顯示了皇族的大氣磅礴。隻是,現在,已無人會去細細品賞這清潤園林。
“春香,再去廚房看看劉禦醫的藥煎好了沒有?阿富!怎麼還杵在這裏,不是讓你去催張禦醫了嗎?白養了一群懶骨頭!”管事的罵罵咧咧,推開了西院廂房,“爺,您找小的嗎?”身子骨軟了下去,換上諂媚的表情。
似是終年不見陽光,廂房的物件氤湮了陰濕的冷香,仄仄的滲到骨子裏。“趙管家,府前小販都疏散了沒?”班駁的光影中,發話的男子身形修長,雖看不清五官表情,趙管家還是微微打了個寒噤,“小的已經按照爺的吩咐疏散了,保證不會打擾老夫人的休養。”身子骨再軟一些,諂媚的臉也向前趨了趨。
“那剛才又是誰還在房外大聲嚷嚷的……”
“撲通”,話音未落,眼前的人又矮了半截,“爺!小的……小的……罪該萬死……”哆哆嗦嗦,語句潰不成行。
“行了,先下去吧。”還是冷冷的沒有半分感情。
“多謝爺!多謝爺!”咚咚的幾聲磕頭後,管家感激涕零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