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顯得艱難且嘶啞的嗓音在大廳之中響起,打斷了神仙們的討論。雖然那聲音不大,但以眾神仙的耳力自然是聽得清楚。
在場所有神仙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移向了那說話之人,那個身影匍伏著,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卑微。然而,他卻繼續開口了。
“我應該被封印,因為你們對於未來的恐懼!你們可以把我的靈魂藏在某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可你們心中的怯懦,藏的住麼!?”
劉家明依舊跪著,卻是猛然昂起了腦袋,擲地有聲的話語怒吼而出。神仙們震驚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沉寂持續了片刻,隨之而來的是雷鳴般的嗬斥在大廳之中回蕩。
“放肆!”
“大膽小子,竟敢如此無禮!”
“你個卑微的凡人,有何資格在此胡言亂語!”
……
出聲的是那些站著的神仙們。他們義憤填膺,像是受到了冒犯,義正言辭的痛斥著那不知禮數又愚昧卑微的凡人小子。
“資格?放肆?哈哈,哈哈哈……”劉家明低著頭,似乎聽到了一個無比好笑的詞。他到此時方才明白太乙星君先前在馬車之中的那番話——“你需要敬畏,卻無需恐懼。如果放棄了希望,那你的命運便已注定。”
是啊,恐懼真是毫無用處。他們不會憐憫,不會因為一個凡人抖若篩糠而去考慮他的感受。因為他們也恐懼,恐懼那尚未發生的種種可能。這一刻,劉家明覺得這些神仙竟也不過如此。
既然最壞的結果已然擺在眼前,自己又何必再戰戰兢兢,什麼恐懼,什麼敬畏,都見鬼去吧!既然你們橫豎都要封印我的靈魂,我便就此放肆一回,也好過窩窩囊囊的任你們決定我的命運!
“哈哈哈哈……”劉家明笑著,一直到肺裏的空氣不足以再令其發出笑聲,他才換了口氣繼續說道:“那一天,空難之中的兩百七十三人都死了,而我還活著!那一天,你們口中的天成星帝央死了,可我還活著!是上天給了我活下去的資格,你們又有什麼權利要將我的靈魂封印?!就因為你們是神仙,而我是卑微的凡人?”
劉家明心中泛起一絲濃濃的悲苦,是啊,就因為他們是神仙,難道還不夠麼?但他心頭的怒火是那樣的熾烈,以至於他咆哮出了以下一段話:“承天之命為之大也,究竟是誰在放肆?!不顧天道,割舍公理,隻為了自欺欺人的隱藏心中恐懼,便要肆意無情的生殺予奪!”
一嗓子喊完,大廳之中鴉雀無聲。劉家明喘著粗氣,已然雙拳緊握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怒目而視,直麵坐在中央神座上的那名威嚴帝君。憤怒在他的腦海之中瘋狂的敲擊著鼓點,甚至他的雙耳之中也在嗡嗡作響,使他全然沒聽見自己口中迸出的是何等話語。
他自是看不見,適才自己的眼中躁動的那縷金光,將他的一雙瞳孔都映成了金色。然而周圍的神仙們卻是看得真切。這也是他們為何會如此震驚的原因,那一刻,他們聽到了一位憤怒神尊的震天咆哮,而不再是那卑微凡人的怯懦哀嚎。
“帝央……”
天喜公主低聲喃喃,一滴淚水不經意的從她那晶瑩的眼中滑落。
發泄之後,怒火總會散去一些。當理智再次回歸劉家明的大腦,他盯著那滿麵怒容的老頭便慢慢覺得有些尷尬。特別是場中長久的鴉雀無聲,更是令這四目交彙的一幕逐漸滋生出一抹不合時宜的曖昧。
正當劉家明被老者的威勢所逼,再次不自覺的想要低下腦袋之時,聲音蒼老的皇曦先生開口說話了。“好一句,承天之命為之大也。諸位仙家、神君,你們聽到了,也都看到了。此子並非單純的凡人,而且此事頗多變數,絕不可簡單的將帝央殘魂封印。因此,我願將其收入蓬萊學府,期間他的安全,自然由學府負責。”
“皇曦先生,蓬萊學府千年規矩,從未有誰能不經甄選而入學,難道您今日要為此凡人而破例不成?”閻法帝君的目光從劉家明身上移開,麵色難看的扭頭向著皇曦先生問道。
皇曦先生聞言,摸著胡子稍作沉思之後答:“閻法帝君所言有理。好在蓬萊學府今年的弟子甄選開始不過三天,讓這小子加入便是。”
“據我所知,蓬萊學府的甄選考核隻持續三個月。”閻法帝君不以為然的指著底下站立著的劉家明說:“這凡人如此羸弱,又怎可能在三個月內通過甄選考核?先生此舉豈非是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