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冷府請遍了名醫,才知道新郎的症狀。
斷腸蠱。
那燭火未明搖曳滿地的冷清。
新郎的意外,讓她成了笑柄。
“姑娘,快去看看公子吧,他,他要不行了?”
她抬眸,看著闖進來的女孩子。
“哪個公子?”
她的聲音沉穩淡定,不見慌張。
“冷亦轍。”
她眸光微微恍惚。
“哪個(轍)輒?”
“就是藥王轍公子啊!”女孩的聲音顫抖著,就要哭出來了。
“走。”
紛亂的步伐,仿佛七歲被人追趕那夜。
捌
雪。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著,留一地白皙。
她被女孩拉著,越走,越是心慌。
本是無暇的淨雪,被染上了紅豔的顏色,觸目驚心。血色漫延。
遠處另一個女孩子不住的用袖子抹著眼睛,她跪在一個男人的麵前。
她走到他們麵前,不動聲色。
“怎麼了?”
“轍公子……他……他死了……”
一瞬間仿佛天崩地裂,什麼顏色都消失殆盡。
還是……沒來得及麼?
他躺在雪地裏,俊雅秀逸的臉上失盡了血色。
手裏,握著一支藥瓶。
晶瑩剔透,映著裏頭紅色的液體,分外駭人。
“這是斷腸的解藥……公子尋了好久,把性命也賠上了……他……”
後來她們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聽不清楚。
隻是閉上了眼睛,很想就這麼陪他一起睡去。
“我先離開一趟,你們在這裏守著,我……一定會回來。”
玖
她回到冷府,不顧眾人的嘲諷,發了瘋似的闖進冷亦輒的房間。
一室的藥香,那人躺在榻上,英俊的臉上盡顯蒼白。
她羽睫顫抖著,身子搖晃,險些站不穩。
輕輕的笑聲從口中溢出,漸漸變成嘶啞的低鳴。
“冷亦輒,其實,你怎麼知道我……”
話未說完,她住了口,放下藥瓶。
轉身。
那樣決然,毫不留戀。
最後又是誰在獨飲這一盅斷腸?
拾
“你們走吧,剩下的,我會辦好。”
就剩下了她,還有身體冰涼的他。
她用盡了力氣,扶起他,一步,又一步地走進雪地深處。
“你說過,你死後,想葬在雪地,那裏最幹淨,現在,我就帶你去……”
“其實你和冷亦輒是兄弟吧?我怎麼會不知道?”
她咬著牙,單薄的衣物已經抵禦不住嚴寒。
“你也是從小被下了斷腸蠱吧,你真是君子過頭了,冷亦輒那樣誤會你,你都不曾解釋過一句……”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他身邊麼?我不告訴你,我要把這個秘密留到我死去……”
再也走不動,她把他放下,自己也躺在他身邊,緊緊摟著他。
“你說想聽我唱歌,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唱給你聽過,現在唱給你,你還聽得到麼?”
拾壹
她癡了一般,捏緊他的手,迎著滿山的風雪。
“驚節序,歎沉浮,穠華如夢水東流。人間所事堪惆悵,莫向橫塘問舊遊。
一腔愛恨,一場悲歡,一卷青史,一身風塵與滄桑。”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落絮無聲春墜淚,行雲有影月含羞。
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
一生就唱了這麼一支歌,褪盡鉛華後等你來和。
可是,你再也不在,再也不在。
拾貳
“轍哥哥……轍哥哥啊……”
她把唇印在他冰涼的薄唇上,忍了好久的淚,終於落下來。
“我怎麼會不知道,七歲那年救我的人,是你?”她低低地呢喃。
“也隻有你,才會那般溫文爾雅……”
“你這個人,怎麼都不說,到死也不說……”
她顫抖著手,撫著他的鬢角。
“可是我要說……”
“我愛你,我愛你啊……”
她閉上了眼睛。
血染的流光冰封少年舊模樣,昔人一去一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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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好吧,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