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柳兒(1 / 1)

過了晌午,在容璵的安排下葉長寧進食了一桌溫養的藥膳。還未來得及從廳堂離開,那個身著一身玄衣的人便已走到了廳堂之中側首而立,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個自顧自低啜著羹湯,對其恍若不見、對他的到來仿若不知的清雅女子。

容璵見此並未開口,隻是微微含著笑意向蕭赫頷首以禮。蕭赫也並未多言,隻是目光沉沉如水,薄唇勾勒出一條細長的弧線,冷峻的麵容之上不辨喜怒。

片刻,待葉長寧將一碗羹湯飲盡,取來帕子擦拭幹淨唇邊殘留的湯汁。平靜如水的目光才緩緩移開注視著蕭赫,不含溫度的話語也早已令他習以為常。

“我已收拾好,可以啟程了。”葉長寧從座中起身微斂裙裾,朝著蕭赫走來,令蕭赫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波瀾。卻不知,她也隻是眸光清冷的直視遠方罷了,甚至經過他的身側也沒有絲毫的緩滯與停留,這令蕭赫唇畔不由得漾起一抹苦笑:終究是自己想的太過天真了。

“不必多慮,事已至此,萬望以後你們都善自珍重才好。”蕭赫沉溺在淡淡的思慮中還未緩過神,便已看見容璵移步在他麵前這般寬慰於他,也不由得心中緩緩有些釋然。

“嗯,今日一別,再見無期,若你今後有何事需要通曉於我,自然還按照舊時約定行事即可。”蕭赫微微頷首,冷峻的麵容難得的舒緩了許多,原本沉沉如水的眼眸也泛起了一層柔光。卻也隻是霎時,便又恢複了他一貫的孤傲與冷肅,微微一頷首,便是轉身離開。如他與容璵這般,即便是分離,告別的話也顯得多餘罷了。

容府門口早已停留了兩輛裝備齊全的馬車,來來回回一直有侍從與奴仆向馬車上添置著物件。蕭赫辭別容璵,自然也不必容璵出來相送,隻是大步走出府門,望著站在簷台之下那個蘭衣翩然的女子,走向馬車最前處跨上那匹陪他戎戰四方的戰馬,移過眼眸不著溫度的對她開口:“可以了,走吧。”

葉長寧並未因蕭赫的話而有絲毫波動,輕移蓮步走向後麵的那輛馬車,正欲掀開車簾卻發現已經有人先一步為她將簾子掀起,不由得看向馬車邊那個默不作聲的婢女,隻一眼,便是滿心驚訝。

“柳兒?”葉長寧不由得出聲喚起這個熟悉的名字,甚至於聲音中泛著淺淺的激動之情。

“公主,讓柳兒服侍您上車吧。”那個為葉長寧掀起車簾的女子眼中點點淚光淒然,卻強壓著自己的激動之情盡量平和的答著葉長寧的問話。

“不,柳兒,你怎麼會在此處?”葉長寧此刻也不由得緊緊握著這個小侍女的手,眸中盡是一片關切。

“讓她隨你上車再說吧。”卻不知在葉長寧與柳兒說話之際,蕭赫已經上了馬,看到葉長寧的舉動便轉頭過來叮囑了一句。反倒是葉長寧聽到蕭赫的話反倒寧靜了下來,又做回了那個清冷淡然的長寧公主。

“這些便不勞你費心了。”並未多看一眼,葉長寧執起柳兒的手便進了馬車,隻留得蕭赫一人望著放下的車簾,不由得微微皺眉。頃刻,便也轉身回首,下命啟程。

車內,還未等柳兒坐下葉長寧便深深與她相擁,眼中強忍的淚水流下令柳兒一陣無措。“公主不要,您這樣實在是折煞奴婢了…”

“不,柳兒,真的是你麼?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是蕭赫將你抓來的麼?”葉長寧不由得有些緊張,柳兒是她的貼身侍婢,從小便與她一同長大。秦國破城之際她特意叮囑過柳兒逃出去,另外還給了柳兒一筆錢財。本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誰知柳兒竟會出現在此處。

“不,公主,並非是越王殿下抓我過來的,是我本身就沒有要逃出去。當日公主匆匆交代好我們這些奴才的去處之後便匆忙離開,可是公主,柳兒並不想走。柳兒無父無母,從記事開始便開始服侍公主,離開了公主,柳兒也再無去處。更何況秦國有難,公主身邊豈能無人?恕奴婢放肆,奴婢心中早已將公主當做奴婢的姐姐看待,隻是奴婢身份卑微,還請公主原諒奴婢自作主張辜負了公主的一番心意。貿然尋來也是為了與公主再相見,也是為了不再與公主分離,求公主不要趕奴婢走。”說道最後,柳兒不禁泣不成聲,屈身便跪在了葉長寧的麵前,大有如若葉長寧不答應便不再起身之意。

“好了柳兒,你不必再說了。你本不該來。但你既然來了,我定會護你周全。你快起來。”葉長寧將柳兒扶起,輕輕擦幹了她臉頰上的兩行清淚,眸中也盡顯溫柔之色,心中卻是一陣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