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負的他本想一口回絕,索性淨身離開麗日,再不卷進權力鬥爭,廣闊天地,還沒有我袁方立足之地嗎?可他分明感覺到老師威爾遜正在地球的某個角落向自己投來期許的目光,令他坐立不安,猶豫不決。不行,我不能背棄老師,哪怕從此陷入人生的低穀,哪怕其他的童子軍都背信棄義。
我用犧牲十年的職業生涯作賭,賭威爾遜定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到那時,他的身邊將隻剩下我一人。王陽明的詩是我內心的寫照,棲鳥山空時一鳴,我會有機會的。
空氣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聰明的道格拉斯,你不是在報答威爾遜的知遇之恩,你是在下注買馬,買眾人皆不看好的冷馬。Godblessyou!
“好吧,我接受您的安排。”電話裏他欣然地接受了勞倫斯的流放建議,“在新任總經理履新之前,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的。”
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袁方離開江都的那一天沒有一個人前來送行,更巧合的是連送機的車都沒有。麗日的禮賓車隊居然全被副總經理程思齊提前一天借調給市招商辦作外賓接待用車了,雖然所有的行李早已用集裝箱運往南方,總不能讓袁方自己打的去機場吧?這也太缺德了!
袁方對著情人劉渝川一陣苦笑,拔毛的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淒涼的感覺不過如此。此時正值江都城區出租車的交班時間,打的難於上青天,人倒了黴喝口水都會噎死,打個屁也會砸斷後腳根,二人矗立門口,脖子都望酸了。
還好麗日酒店門口停著一輛嶄新的藍鳥車,我剛剛外出辦事回來,見到這一幕,惻隱之心一動,“袁總,讓我送你們去機場吧。”
他有得選嗎?沒有。
他對我的以德報怨之舉表示感謝了嗎?也沒有。
在機場大廳道別時,他隻向我說了一句話,“後會有期。”然後挽著美女的手匆匆地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在回來的路上,我一直精神恍忽,接到秦哥的電話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自己主動送一趟是否自作多情呢?自從加入麗日以來,最與我不盯對的人就是此君了,看著他灰溜溜地離我不是應該彈冠相慶嗎?怎麼就一念之差,同情起他的遭遇來了?
許是我林啟東本性善良吧,我吹起了口哨。
車到維多利亞,看見幾個工人正在腳手架上給酒樓更換著招牌,“有沒有搞錯,不是一直叫頤合嗎?怎麼換作了頤荷?原來那個名字挺好的嘛。”我對秦哥的決定迷惑不解。他不是最信風水嗎?半年來頤合火爆異常,儼然已成了江都城第一酒家,這時候改名字定不是為了圖吉利。
“林總這就外行了吧,”小梅緊依在我身旁,搖頭晃腦地賣弄道,“頤者,養生也,周易之第二十七卦,本是吉利的意思;荷者,蓮花也,出淤泥而不染,清者自清也。”
我偏頭瞅了她一眼,不相信做夜總會的人能說出這種話?“嘿嘿,小姑娘長學問了?”
小梅嗲聲嗲氣道,“小梅在大學本來就是學中文的嘛,小林哥又忘了。隻怕是連小梅的名字也忘了吧。”
她跟我說過名字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太過分了,連忙遮掩道,“哦,對。不好意思,你好象說過。可是‘合’也不錯呀。珠連璧合,多好聽。”
她好象沒注意我轉換話題,繼續賣弄道,“小林哥不知道,這個‘合’不是那意思,頤合原來的老板是合川縣人,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合川桃片的合川。肖老板說太土了,得換個字。”
我這才明白了換招牌的原因,“原來是她說的,她是大股東,有意見嘛,自然得聽。我去過合川縣城,破破爛爛的,不過桃片卻是好吃,香酥可口,那釣魚城的路卻是難走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