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瞪大了眼睛,嗓子眼裏冒出幾聲嘶啞的抽氣聲,然後才猛的“哎”了一聲,抱著巴月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你還活著呢……”
這時阿祿嫂也停止了罵聲,驚疑不定的看著巴月,似是一時間弄不清楚這個棄婦究竟是詐屍了還是根本就沒死。一會兒卻又想到,之前明明摸著沒氣兒了的,莫非……真的是詐屍?
被這一嚇,阿祿嫂便尖叫一聲“詐屍”,然後眼白一翻,軟軟的倒了下去,唬得後麵屋裏兩個男人連忙跑出來,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將她抬進了屋裏去。
巴月此時哪管得了那個勢利婦人,隻顧心疼眼前這真情流露的老婦人,當下便頂了這林八月的身份,跟著哭了幾下,才道:“奶娘,是月兒想岔了……月兒再也不尋死了,奶娘你也別哭了。”
“我的兒啊……”
饒是巴月勸慰了半天,這奶娘還是哭了好大一會兒,才止住了泣。
“月兒,快快,進屋,奶娘幫你換身衣服,別……別著涼了。”
被她這一說,巴月這時才感覺到身上已經冰得都快僵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好不容易被奶娘扶進了屋,坐在一塊木板搭成的床上,奶娘把門一關,去給她拿衣服,巴月這才有工夫打量屋裏,卻隻見這屋子頂上見光,東邊漏風,屋裏除了這張床,也就隻得一張矮桌子和兩張方凳,其中一個方凳還是跛了腳的。
屋子一角還堆了許多木柴和雜物,可見這屋子原來就是間柴房。
這就是寄人籬下啊。
巴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時奶娘把衣服拿了來,一邊幫她換上,一邊流著眼淚道:“月兒,就這幾件破衣服了,你將就著穿吧。”
巴月也不說話,低下頭專心看這衣裳是怎麼穿的,暗暗記在了心裏。之前老婦人回罵的時候,她聽得明白,李家雖然休了她,謀了她的財產,但也顧著對外的臉麵,趕她走的時候還是給了她幾十兩銀子的,就連平日穿的衣服戴的首飾也都讓她帶了出來。
那些衣裳自然都是極好的,首飾也都是銀的,但一來到這裏,就都被阿祿嫂搶了過去,隻扔了自己不要的兩件破衣裳給她,這上麵的補丁,還是奶娘給補上去的。
至於那幾十兩銀子,巴月歎了一口氣,雖然她對銀子的價值沒有概念,但常識還有,知道在古代,銀子算是貴重金屬,幾十兩即使不多,也不算少了。如今這銀子自然也是隨衣服一道被搶走了,這個林八月,真是窩囊到死,死也窩囊。
“奶娘,你坐下歇歇,我給你倒杯水喝。”
換好衣服,巴月就扶著奶娘在床邊坐下,倒不是她對這奶娘有多少感情,雖然之前被奶娘感動過,但畢竟她已經不是林八月了,這奶娘對林八月雖好,對她來說到底還是個陌生人。隻是從實際出發,巴月對這裏是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懂,不管她以後怎麼打算,這個奶娘都是她必須要依仗的人,所以對奶娘好就是對自己好,因而巴月的關心,到也算得上是發自內心。
“不用……不用……奶娘不渴……”
奶娘連忙阻攔,卻哪裏擋得住巴月手快,已經從矮桌上拎起茶壺,一搖,卻是半滴水也沒有,轉過手一看,這時她才發現,原來這茶壺底竟是漏的,放在桌上,根本就是擺擺樣子。
這真是……巴月氣得臉都紅了。
奶娘輕輕抓著巴月的手,拉到身邊,啞著嗓子道:“月兒,隻要你沒事,奶娘比喝了神仙水還高興,你才好,躺下來睡會兒,奶娘口渴了,自己會去燒水。”
兩人正說著,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打著哆嗦的聲音。
“祿兒他嬸子,出來說個話。”
巴月眉頭一豎,按住奶娘不讓她起身,自己走到門前,把門一開,就隻見之前躲在屋裏不敢出頭的兩個男人之一,也就是阿祿嫂的公公站在那裏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