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變暗，張克齊忍不住看了眼手表，秒針還在費力地走一步又退一步，停在四點五十五分。
他看到刀架上的那把菜刀，幻象中女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他走過去，從刀架上抽出來，木質的刀把因用了多年泛著光澤，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太重了，不適合在手裏久拿。張克齊放下它，抽出來另一把剔骨用的尖刀。他用指腹蹭著刀刃，雖然已經有很久沒使用過了，但依舊鋒利。
張克齊握著尖刀走出廚房，刀麵貼在他的腿上，沒有太多的感覺。
江菱站在廚房外抹眼淚，看見他手中的刀，露出吃驚並且略害怕的表情，但她甚至沒有後退半步。
張克齊此刻隻想怪她的不害怕。
他換手捏住刀背，把刀把遞到江菱手邊：“拿著。”
江菱握住刀把，聽張克齊接著往下說：“隻要你感覺到有任何危險的苗頭，你就用它。聽清楚了嗎，江菱。”
“也包括你？”
“用在誰身上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你覺得有危險，你就用它，哪怕是我。”
江菱搖頭，想把刀還給張克齊，見他根本不打算接過去，又四處找著地方準備放下。
“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害怕。”
“江菱，我們現在很危險，你至少得能自保。”
“我根本就沒有覺得有任何危險，是你一直在告訴我很危險。我不知道你是真的這麼認為的，還隻是危言聳聽，反正我沒覺得危險。”江菱扔下刀子。
張克齊撿起刀子，拉著江菱的手走到沙發前。
他把刀子放在茶幾上。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我帶你出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要緊緊跟著我，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就待在這裏等我回來。”
江菱掃視一眼客廳，不解地問：“你還能去哪裏？”
張克齊沒有回答。
夜幕降臨後，江菱蜷縮在張克齊背後，兩人握著手。
張克齊對角落裏的白影說：“我們還要不要躲起來了？”
“他不在這裏。”女鬼說。
“我會去找他。你想和你的兒子一直困在這裏，這是你們的事，但我們必須要出去。”
“你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困住了我們。”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兒子在你們死去的那天歸入陰間，他此刻都有可能重新轉世為人了。而不是像這樣，和你一起被怨靈困在這裏”
女鬼沉默了。
張克齊等待著。看著她慢慢走上前，伸出一隻手。
“你在跟誰說話？”江菱四處張望，忍不住問。
“閉上眼睛，”張克齊轉頭對她說，“跟緊我。”
江菱堅定地點頭，張克齊緊緊握住她的一隻手，然後把右手搭在女鬼的手上。
剛接觸一瞬間，他就被一股力量翻轉過來，頭朝下，腳朝上。
女鬼收回手，張克齊低頭往上看，腳貼著一片昏暗地地板，地板上，是沙發與茶幾漆黑的地步，再往上，是泛著奇怪白灰色調的牆壁與天花板。
一切都如貼在鏡子裏層，向外看。
腳底與地板漸漸拉離，無論是天花板，還是沙發底部，距離張克齊的視線越來越遠。
最後全變成陷入腳底深處昏暗的一團。
張克齊覺得自己又踩在了那種彈性的地麵上。
“江菱，可以睜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