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二十一年,冬。
三公主丞相大婚,然而京城上下卻一片死氣沉沉。
城內街道冷清,家家大門緊閉。冷風刮過,幾處大門上的囍字鬆落,混著雪花掉到地上,像流了一地的鮮血。
皇宮內,葉君淺穿著一身繡金大紅喜服,失了魂般站在金鑾殿前,臉色煞白,死死盯著敞開的大門。
門外,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四處亂逃。而遠處,喊殺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刺激著人最脆弱的心髒。
“不,不可能的......”
葉君淺低聲輕喃,拚命搖著頭否認,心底卻是一片空白。
楚南闊怎麼會帶兵攻進皇城,怎麼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是丞相,他更是她的夫君......
“不可能,一定有什麼誤會,我要去找他!”
她的聲音透著悲涼,剛衝出去,卻被猛地拉了回來,她憤然甩開二皇兄的手,聲音嘶啞,“今天是我們大婚,他不可能造反的,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葉悠然用力扳正她的身子,迫使她看向自己,語氣蒼涼,幾乎是吼了出來,“君淺,他已經攻入皇城了,你非得等到他把你殺了,把所有人全毀了,才能清醒過來嗎?”
“你們完了!大燕完了!”
“你愛的男人,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娶你的男人,他在你們大婚當晚攻入了皇城!他是南冥的人,他要我們死!”
葉君淺惘然搖頭,踉蹌著往後退,想叫葉悠然閉嘴卻找不到任何一句可以反駁的話語。
“公,公主,王爺,丞相他,丞相他殺進來了......”
聽著衝進來的侍衛稟報,葉君淺愣愣側過身,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流,她也不看其他,隻怔怔地盯著眼前大步跨進來的男子。他一身黑衣,冷冽的五官宛若寒冰,正如王者降臨般,傲視著她。
“為什麼?”從宣布大婚到攻破城門,一天之間,一切翻天覆地。難道他們五年的點點滴滴都隻是一個笑話麼?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會這樣?
楚南闊輕輕扯了扯嘴角,一如他在大殿上力戰群臣的意氣風發,隻是他眼神的冰冷卻如深山寒冰,正正印證著他已經不是那個大燕的忠臣,而是攻破皇城的叛軍。
他身邊的洛霜,一襲紅衣,比之她身上的嫁服還要紅豔幾分。她嬌笑嫣然,挽著楚南闊的胳膊,眼底裏盡是對她的蔑視,“葉君淺,怪隻怪你是大燕的人!”
葉君淺沒有理會這個曾經生死相依,現在卻拔劍相向的閨蜜,隻是直直地盯著眼前的黑衣男子,一字一頓地問:“這,都是你一早就策劃好的麼?”
那一句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門外的廝殺聲依舊,偶爾一陣風吹來還混著刺鼻的血腥味,這大概是她的子民在抵抗敵軍所流的鮮血,濃濃烈烈,直衝得她眼睛發酸。
而他的語氣也像外麵的寒風一樣輕,“是,在南冥我就策劃好了。”
一瞬間,死寂充斥著陰森的大殿,門外驚雷響起,雪花也大了起來。
“所以,這五年也是假的。”
她聲音沙啞,身形一晃便跪到了地上。而楚南闊卻雙唇緊抿,似乎默認了她的話。
她曾經想過許許多多的婚禮場景,到底是像一國公主般華麗堂皇地嫁人,還是像平民百姓,濃情蜜意的小夫婦,即使毫無功利可言,隻要有愛,甘之如飴。
她當時覺得,隻要有愛就夠了。
就像楚南闊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幾年前,她在漢林寺冒死救過楚南闊一命;後來,楚南闊含冤入獄,她力排眾議保他出來。
她以為他們早已曆經萬難,就差最後的一拜天地。然而,現實卻狠狠地刮了她一掌。
借著婚宴之名大開國門,引兵混入婚禮隊伍,敲鑼打鼓前來的不是迎親的士兵,而是嗜血的叛軍。一向威嚴的父王一口血吐在龍椅上,顫抖著說,“你這個禍害,就是你,就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給這個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