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那充盈在她眼眶中的淚水,此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緩緩滾下她的臉頰,在她黯然的小臉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印痕。
她好希望能有個人過來安慰一下自己,哪怕隻是抱抱自己,讓自己覺得並不是一個人,這樣就足矣。
然而在這個家裏,又有誰會在乎自己的感受?
情到傷心處,方晴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但是這個家裏,始終都有一雙眼睛盯著她,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她不能像個女孩子一樣嬌泣,因為她不想讓那雙眼睛的主人看不起。
“噔噔噔~~~”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方晴心中一喜,隨手拭去臉上的淚痕,快步去到門前,滿懷期待的打開房門,定睛一看,一個十五、六歲的英俊少年,便是直入她的眼簾,仿佛也在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無垠的黑暗。
隻見少年下身穿著一件黑色小短褲,上身穿著一件白色T恤衫,光著腳丫,懷中抱著個玩具熊貓,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低著頭,沉著臉,好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了一般,看上去無精打采。
“小弟,怎麼了?是不是又做惡夢了?”方晴彎下身子,雙手撐在雙膝上,一雙還留有殘淚的美瞳中,蘊含著對弟弟的關心。
每次見到弟弟,方晴總會感覺到一絲親情所帶來的溫暖,因為在這個家裏,甚至在這個世界上,弟弟是唯一關心過她的人,也是她最為親近的人。
可惜,從七年前開始,方天就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會用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情感,更是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不會笑,不會哭,說難聽點的,就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並且看過很多知名專家,都是求醫無果。
為此,方晴也是我見猶憐,雖然弟弟能夠給她帶來一絲親情上的溫暖,但是弟弟的病,也是經常讓她黯然銷魂。
麵對姐姐的問話,方天隻顧埋頭不語,不過即便他不開口,方晴也知道他這是剛剛做了噩夢,所以才會過來找自己。對此方晴早已習慣,當然這也是方天養成的習慣,每次他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總會跑來姐姐的房間,意圖得到姐姐的保護。
溫柔的伸手撫了撫弟弟頭發,方晴微微一笑,笑容如被陽光沐浴,頓時美化了她原本黯然無神的表情,隨即輕輕牽起弟弟的手,將他領到了自己的床前,俯身含笑道:“別怕,有姐姐在,沒有人敢傷害你。好了,今晚你就在姐姐這裏睡,姐姐陪你。”
說完掀開被子,正要安撫弟弟上床睡覺,不料忽然間一陣急切而又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天,小天……”
“他在這裏。”方晴扭頭看向門外,隨口說了一句。
很快的,一個身穿黑色睡袍,滿臉胡渣,長得凶神惡煞的中年男子便奪門而入,身後還跟著數名傭人,齊刷刷的擠進了方晴的睡房。
來到床前,中年男子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晴,陰鷙的目光中內蘊著滿滿的憎惡,毫不掩飾的在方晴麵前,宣泄了他對女兒的不爽。
沒錯,該男子正是方氏企業的掌舵人,琴海市最具實力的富豪之一,同時也是方晴的父親,方正豪。
自從方晴出生的那天起,身為父親的方正豪,至今都沒有給這個女兒一次好臉色看過。可以說,就是他這個父親,親手給方晴製造了一個充滿灰色的童年,以及給了她一個充滿痛苦的回憶,說不好將來還會給她一個不堪的人生!
方晴加入武職學校,極力的表現自己,整天苦練各項專業,與人爭勇鬥狠,都是為了想證明給父親看,女孩子並不軟弱,男孩子能夠做到的事情,女孩同樣可以,甚至不輸給男孩子。
但饒是方晴盡力去做到最好,也沒有改變過方正豪那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有時候方晴因為打架而弄的滿身是傷,他連問都沒有問過,尤其是方晴的左腿被楚南嚴重擊傷那會兒,他明明看在眼裏,卻是沒有對女兒表現出一絲的關心,冷漠到了極致。
狠狠瞥了方晴一眼,方正豪隨即便是將目光轉移到了方天身上,冷漠的表情上頓時現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溫柔,卻也是凶巴巴的訓斥道:“你怎麼又跑來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是將來方氏企業的繼承人,你要有獨立的空間去學習一些獨立的事情。老是依賴別人,你將來怎麼繼承我方家的事業?”
聽著方正豪如擂鼓一般的大嗓門,方天緊緊摟住懷裏的玩具熊貓,瘦小的身體慢慢貼向姐姐,最後躲到了姐姐背後,小嘴微撇,低頭沉默,顯然是被嚇到了。
“我不是別人,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親人!”
方晴在心裏默默反駁了幾句,並沒有把心裏的想法說出口。從記事開始,方正豪就在她心裏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威嚴而不可觸犯,所以方晴還沒有膽子當麵反駁父親。平時受了委屈,她也是往肚子裏咽,因為她覺得,現在自己還沒有反駁父親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