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冷的早晨，有潮濕的霧氣,我穿過兩條巷子,懶散的走著.老的居民樓甬道,斑駁,潮濕,薄涼灰暗,比時間還要淡定地停留在那裏,一年,兩年,幾十年……
這些年我習慣了在早上，一個人慢慢地沿著街靜靜地走，一直走到陽光出現，走到大街上漸漸有了喧鬧的聲音，走到每一個路口，看那些我早已熟悉的漂亮女子，看她們妙曼地身影款款而行，看這個季節裏他們被絲襪包裹的腿，在清冷的晨曦光影中泛著淺淺地光澤，精致的弧度、優雅的曲線，輕巧地點觸著地麵，似乎睡夢裏那些透明纖細的薄翅蜻蜓.……我大口地呼吸著這滲著點點陽光的美好空氣，然後，慢慢走到學校。
課業很少，所以我有大把時間去享受我自己給的幸福。
2
於你來說，我是一個陰鬱的怯懦者，每一天，安安靜靜地打理自己的生活，低頭踏過每一塊石板，每一塊台階，躲閃著別人的眼光，從來不大聲講話，有時候，我會突然羞怯地微笑，沒有人注意我，我隻是一個太過普通的瘦弱男孩。我的眼睛淺淺地掃過每一個過往的女孩，他們的漂亮與我無關，我隻是深深的迷戀他們的腿，長短不一，胖瘦不同，有著不明顯色差的形形色色的腿。他們穿上絲襪後，泛著淺淺光澤的性感的腿。
學校是我的樂園，這裏有那麼多的女孩子。
他們健康快樂，歡愉地邁著腳步。
3
8點25分，今天的第一堂專業課。
去了教室，習慣的把目光輕輕掃過最後一排，美佳坐在我女朋友的座位上，表情生冷，細細刷著大紅色的指甲油，然後對著光，輕輕吹著細長的手指。
我的女朋友周萌失蹤了，整整兩個星期，我不知道她的去向，對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兩個星期前17號的晚上。
那天，天氣有點陰，早上的時候下了場小雨。她來找我，看起來很歡喜的樣子，她說：“鍾澤，陪我走走吧。”
是傍晚的時候吧，天空瀉出一點點陽光的餘暉，暈染著這個陰鬱的天氣，周萌站在那裏，棕色絲襪包裹的腿鍍上了金屬的色澤，像一張泛黃的華美舊照片。我悄悄抬頭看她，她甜美地笑著，牙很細很白，臉也印上了陽光餘暉的顏色，嬌俏又貴氣。
之後發生了什麼，卻是再也記不起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褲兜裏是一雙疊得整整齊齊的棕色絲襪。
想起她，我的頭一陣沒來由的疼痛。
很多時候，感覺周萌就在身後看著我，俏皮溫暖的眼神等待著我的轉身，然後給我一個可愛的鬼臉。輕輕轉過頭去，卻是美佳冷冷坐在那裏。美佳像一瓶濃烈的蘭姆酒，她鍾愛一切大紅色，頭上的發卡，背的包，筆記本，手指上的指甲油……都是奪目的大紅色，當然，最吸引我的，還是她被大紅色絲襪包裹的妖嬈的誘惑。美麗得像滿山瘋長的火紅色山茶花。我不可遏止地一次次，用眼光摩挲那片火紅。
“美佳，我們放學去喝杯咖啡好嗎？”
“呃，好吧。”
之後也再也沒有見到過美佳。
早上起床後，發現自己的腿上，穿著火紅色的光滑的女人絲襪。
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4
依然有那麼多的女孩吸引著我，我害羞靦腆、白淨斯文，女孩們都不討厭我。我邀約他們，然後在第二天醒來時，發現他們的絲襪在我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電腦旁、拖鞋裏、門把上，更多時候，我穿著他們穿的絲襪，而那些女孩，卻是一個一個不見了。
吸引我的女孩子，一個一個都不見了。
我愈發沉悶下來，做許多怪異的夢，夢裏麵有時是周萌那日在傍晚的陽光下對著我淺淺地笑，之後便從地麵陷了下去，像一顆被倒著拉回土裏的植物。然後從地麵破土而出的其他女孩，美佳高舉著雙手，紅色的指甲油和手指一起慢慢融化掉，然後成了一灘血水，浸回土裏，之後，又一個女孩從土裏長出來，他們有著極不協調的身段，像西洋油畫裏扭曲的人形，無限拉長的四肢彎彎拐拐…..
反反複複的夢魘，我疲憊不堪。像學校告了一個月的病假，回家休養。
5
家裏的氣氛百年如一日地沉悶。
一年前，我俊朗有為的父親和他新認識的美麗女人彤阿姨上演了一場毫無新意的婚外戀情，在他們關係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父親決定拋棄我和媽媽，和彤阿姨移民出國。自駕的汽車，在離家不到一百裏的地方就荒唐地出了車禍。父親受了重傷，雙腿被齊齊截掉，顱骨也受了損傷。事已至此，母親冷笑良久後，便決絕地離開了父親，去了另一個城市。我對父親雖然嫉恨，他殘缺的身軀卻也讓我心疼，我說，母親你走吧，我來照顧他。
母親走後，我住進了學校，很少回家，彤阿姨搬了進來照顧他。
父親在那次事故後就些許癡呆，他基本喪失了語言能力，偶爾會迸出一兩個沒有邏輯聯係的字節。
他的腿被截去後，就依靠手臂活動，常常看見他用手臂撐著地板行走，用手臂撐著地板到床上，到沙發上，到陽台的椅子上。
他的手臂變得健碩有力，他雖然隻殘留著上半身，也慢慢健康起來，臉上有了紅潤的顏色。
他的身體在發生著改變，意外的事故折斷了他修長的身體，他變得似乎比以前強壯起來，發達的靈活的手臂，肌肉凸起的胸腹…..再不是從前那個儒雅斯文的男人，更像一個巨大的爬行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