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寫序,是我的榮幸。在海邊小酒館的日子,朋友們見麵從來都是在夜晚,沒離開過酒桌。畢業後的社會生活,幾乎要了所有年輕人半條命,剩下半條給了酒。你喝得很少,卻總抱怨每一個沙發都有缺陷,我喝酒比喝水還快。那是最難觸及你的日子,除了喝酒,我們幾乎不交流。上電影學院時熱聊的諸如:“我突然喜歡上誰誰了”、“我又失戀了”、“那也叫電影?屎!”“我要拍的電影是……”撇撇嘴,將手揣進兜裏,好像誰提愛情和藝術誰蠢蛋。大家都在心裏盤算:“成功人士從來不聊‘夢想’,跟你們在一起,簡直就是於是,酒桌上就又少了一個老朋友。當然,酒桌上永遠也不缺新朋友,不過那時候沒人太在乎朋友,酒就是朋友。唯一一次我們試圖交流。你說,得拚命掏心窩子給所有人講故事。我說,算了吧,我們還是喝酒吧。然後,你就再也不對我掏心窩子了,你說,loser,統統都是loser。那一段日子好長好長,我在海邊小酒館賣酒、酗酒,你承受各種壓力,辭職、開始寫你的劇本、你的小說。某種程度上我們盼望與世隔絕,因為我們都覺得被什麼東西傷透了心,但又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所以浪費生命。”有回我酒醒來,發現睡在鼓樓街心的路口,用盡力氣撥了你的電話號碼,想跟你哭上一場,聊聊好時光一去不返,聊聊現在你有多糟糕,我有多糟糕。你在電話那頭迷迷糊糊嗯了幾聲,就又睡著了……舊時光裏還剩下些什麼?大三的某天半夜,我們突然想看天安門升國旗,從薊門橋步行到天安門,天已大亮,在人群中瘋搖紙做的五星紅旗,NationalPride十足……撿了別人不要的星空儀,躺在小鐵床上望著投影在天花板上的光亮,想象滿天星鬥,很久很久,不厭其煩。遇到困難互相安慰的最有效方法,是高聲朗讀海子的詩給對方聽。那時候,我們不喝酒也能讓自己心曠神怡。很多人都以為,《有酒的地方》裏的主讓我不至於太孤單。我們從來沒有糟糕過,在繁星點點的世界,我們不是最明亮的星,卻仍然為點綴天空而努力閃爍。你不要偷懶,要一直發光,我會在你身邊看著的角是我,其實與我無關。文/自由極光
我第一次見曉娟,是2004年初,十年前,差不多也是在一個春天。春節剛過,我來北京考電影學院,一路披荊斬棘,到了麵試。候考的時候,我們那一組有十幾人,一個個進去麵試,其餘的人便在教室裏等。她坐在我身後,戴著眼鏡,拿著一個筆記本,神情有些桀驁。忘記是誰先開了口,我們聊了好一陣子。對話的內容很裝逼,聊到了第六代導演,她說她喜歡賈樟柯。我說,恩,我覺得婁燁比較好。後來,我們都很幸運,一起考進了電影學院,成了很好的朋友。今日回頭再看初見時她臉上的桀驁,我又何嚐不曾有過。時光暫且擦亮了我的眼,我恍恍惚惚地在那份桀驁裏,讀出了對於未來滿滿的不安。也許正是因為那一份共同的不安...鬆的小賓館。我們一共拿了三千塊,寫了十幾萬字,被同門師兄罵作“你們都是我的打字機”。那麼苦的日子,我們都笑著捱過來了。這十年,我們親密無間過,執手相看淚眼過,叫囂老死不相往來過。世事蒼茫,但還好,我們都沒把彼此丟掉。我看著她,一路跌跌撞撞,從熱血沸騰要做導演,吃了多少記悶虧,又在職業編劇的路上被那些不相信報應的人欺負得一塌糊塗,但始終不言敗。睡一覺,消沉一些日子,她依舊是當初的樣子。望向她的眼睛,依舊有初始時的光芒,不是沒有心疼。但又能做些什麼呢?北京城這麼大,我們這樣小城裏來的孩子,說到幫忙,也無非是彼此受傷之時,借一個肩膀,歎口氣安慰對方說,都是素材,都能寫到戲裏去。這本小說...書,放棄了那麼多寫電視劇賺錢的機會。她剛剛動筆的時候,我不是沒有罵她太天真,勸說她應該先賺錢,閑下來了再寫小說這種沒有“錢途”的東西。可是她那麼固執,自然是不聽的,她說寫了那麼多糟心的電視劇,還是想寫一點兒自己想寫的東西。我這麼現實,自然報以白眼。但是,當她把定稿發給我,看至最後一個字,我舒了一口氣,覺得她這段時間花得值得。我們還有多少機會和勇氣,做一點兒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犯一些該或不該犯的錯。我自問已然輸不起,但她,我敢說她依舊敢,依舊天真,依舊熱淚盈眶。她寫了一本她問心無愧的小說,凝練出一個完整的小世界,仿佛琥珀。她替我們給予了過去泛黃的時光,一份完整的...英雄主...文/鮑鯨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