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郎,粗手粗腳,黑衣土布,兩條斜眉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汗珠,嘴裏吐出的絲絲熱氣和頭頂冒騰陣陣汗氣,融合在一起,整個身體像個掀開鍋蓋噗呲噗呲往外跑。
宋鐵河躺在草坪上大口喘著粗氣,他將《太清拳法》,翻了翻塞如懷中,忽然一個鯉魚翻身。
上右腳紮了馬步,左拳向上方格擋,轉了一圈,呀哈一聲,一招獅子大開口推了出去。隻邊那棵小樹微微搖晃,似乎被他的掌勁給打動了。他心裏一喜,難道真的練成了。
他盤坐休息一會,背起一捆木柴,哼著歌兒下山去了。
剛進村,他就見一群人圍在孫家門前。門前那棵粗大核桃樹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牛頭,牛頭灰褐的眼睛靜靜看著這一切。
“喂,賠我水牛!”一位滿頭銀發,背弓彎的老頭,跳著喊道。孫老大將裙擺取下,擦著手上的血跡,自顧自地罵道:“媽的!”
孫老二將劍重重插地上,雙手懷抱,“老家夥,說話小心點,什麼你的牛?”“這牛是我花三貫錢買來調劑夥食的,”
孫老三站在屋簷下,巴拉巴拉大口吃著牛肉,“哥,這土豆燉牛肉,真好吃,好吃,好吃.......”
老漢不覺雙眼濕潤,一手抹淚,嗚咽道:“明明是我的牛,我養了五年了,買它時右耳背上就有一塊橢圓形燙傷。”宋鐵河放下柴草,一看,果然如老漢所說。
“你的牛去你家裏找啊?來我們這幹嘛?”“你難道是故意要訛詐?!”老漢一聽,對天賭咒,“天地良心,我陳老漢今天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宋鐵河把腿跑到亭長家,說明緣由把他請了過來。
十裏設一亭,亭長專門負責治安、停留旅客、民事糾紛等,隻有命案要事,才能上報衙門。
宋亭長挺著圓肚,腰挎一方大刀,頭裹白巾。眾人見他來了都讓開一條道,他打了個哈欠,伸懶腰說道:“有事好好說啊,孫老三你們不要鬧事,免得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孫老二順手抽劍,一陣風吹過,陳老漢的白頭發齊齊落下了一撮。他被嚇得膽戰心驚,身子微微顫抖,想是牛是要不回來。他隻聽得那人說道:“不是我鬧事,是事鬧我,我們毒蠍門的弟子從來不是好惹的。”一把雪亮的劍,已經停在了他的胸前。
宋亭長摸了摸肚子,小眼睛咕嚕兒轉了一圈,甩手吼道:“都散了,別圍著了,不要再看熱鬧了。”
宋鐵河再就應該猜到這個用銀子買來的亭長,是個屍位素餐的家夥,根本是靠不住的。他忍不住站出來,“孫老三,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快給這位阿伯道歉。”
孫老二斜眼看著他,村裏那個一天到晚隻知道聽書的傻瓜。說著他便馬步下蹲雙手抱拳,斜眉下的雙眼,惡狠狠瞪著他。
孫老二敲著這架勢,原來是練家子啊,他知道這家夥,素來喜歡功夫,難道是最近拜師學藝了。“你拜師了?”宋鐵河心理一驚,看來這一月的學習自己的確有模有樣,進步非常。他大聲喊道:“我師傅是太清子,他將一套太清拳法傳授於我。”
孫老二一驚,有點狐疑,太清子是人們對他的尊稱。他名李太清,巴國曾領五萬大軍直逼劍門關,他一人連斬六將因而成名。據說他的劍法和拳法超凡入聖,多少人想學一二而不得。
孫老大拍了拍手,嘻嘻一笑,“太清子,深居青城山,可不會來我們這種鄉間野村,二弟不要聽他胡說。”孫二本是疑心,聽此分析絕對不假。一劍刺了過去,宋鐵河起身一閃,勁掌朝他脖子劈去。孫老二右腳一出,一招西湖鉤月,直接將他摔倒地上。
接著一劍已經落在了他的肩上,他隻見一陣猩紅染紅了右肩。啊哇啊啊,他忍不住大叫起來,群眾見此也都逃散開來。
陳老漢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不住磕頭聲淚俱下,“爺爺饒命,是我弄錯了,我多喝了酒,老眼昏花。我該死,我該打!”啪啪不住扇自己耳光,“這孩子年少無知無意頂撞大爺,老漢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宋鐵河怒目圓瞪,啐了一灘口水罵道:“要殺便殺,老子還怕你不成。爺爺,我可不會給你們這幫烏龜王八蛋賠不是!”陳老漢聽了,聲淚俱下,身子伏地哭得更厲害了。
“找死!”孫老二狠準一劍,朝他的脖子削去。啪嗒一聲,手腕一陣劇痛,一顆石子隨著劍一起落在地上。兩人朝著石子扔來的方向一看,核桃樹上竟然站著一個女道姑。
年紀十五六歲,頭戴發簪,身穿黑色衣衫,裏麵套雪白內襯。一雙玲瓏玉手拋玩著小石子,宋鐵河不覺一驚,小小年紀竟然能有這等修為,實在是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