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鳴沒有轉身，也沒有停住腳步，隻道：“那人便是暮月，你與他倒有幾分相像。”
“暮月……”客邀想了想，“這人我是聽過的。”
穆語在客邀耳邊低聲說：“他就是之前出手相助的人。”
客邀這才想起，而殄鳴也已經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
此時的暮月靜靜坐在一棵樹上，一棵枝葉長得有些怪異的樹。
不記得是哪一個黃昏，殄鳴帶了十幾人上了山，圍住了他和她。他是暮月，不是白衣如雪的暮月，隻是一身布衫和一把普通的劍的暮月。她一身素衣，長發隨風微飄，雙眸如水的是他的穆雪。
那些人一擁而上，暮月揮著劍，用著還未純熟的劍法，將他們殺盡。他沒有以往那種殺意，隻是守在她的身邊護著她。他已渾身是傷，卻緊緊握住手中劍。
殄鳴執劍出招，暮月同時出劍。
黃昏下霞光照在他們身上，增添了幾分悲愁。
暮月遲鈍的出劍已經傷不了殄鳴，而他的衣襟也已被血染透。他的血與淚滴落在他的劍上，濺起心中的痛。
“你還要保護她嗎？”
他說不出話，顫抖著流血的手緊握手中之劍，擋在她的麵前。她緊緊抱著他，亂了的發梢與模糊了的眼，淚落在這塵土上。
殄鳴刺出最後一劍，無情的是劍，劍下的是冷漠的無情。
這劍卻停住了。
穆雪擋在了暮月的身前。
暮光之下動人的雙眸已被淚沾濕，清秀的臉眉間透露出的是心慟。
微風繞過發梢，拂過殄鳴的衣袖，無情的劍竟有了一絲心動。昏影映出她的輪廓，他感受到了這悸動與這微妙的變化。
他是來殺她的，手中之劍卻隨了他的心。
可她是為了暮月。
殄鳴收劍轉身離去，他不曾想過自己竟會動了情，同時也有了一種不知為何的難過失落。
風一如既往地吹，依舊笑桃花。現在的暮月已是一身如雪白衣，一把如雪的輕劍。他現在可以保護她了，可她又在哪裏呢？
在穆雪離去前的一個月，桃花開了，山上也長滿了些小草。
“這套白衣和劍贈你。”穆雪微微笑著，蒼白的臉上多添了幾分血色。
暮月接過，立刻就換上了這套白衣。這衣服正合身，也與穆雪的素衣相襯，顯得很舒適。
“以後你穿著這身白衣，記得想起我。”穆雪帶著笑意，輕輕拉起他的手。
“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邊嗎？”他眉間多了些憂傷，卻笑了笑不讓她看出。
“我……”穆雪嘟著嘴，聲音依舊溫柔，“你看，桃花開了！”
穆雪有些欣喜，暮月順著穆語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些桃樹皆開了花，花開得動人。
一陣微風拂麵而過，她輕咳了幾聲。
“若這草地上開滿鮮花，一定很美。”他看著她。
“那就種些花吧，再過幾個春天這裏一定能開滿鮮花。”她點點頭。
原本荒蕪的山上充滿了生機，原本寧靜的生活也充滿了色彩。春風一顧，桃花盛開，隻願他和她不再分離。
……
暮月坐在枝頭，感受著陣陣微風，回想著一個一個畫麵，那些有她的每一天。
另一邊殄鳴沿著小路而去，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不同的畫麵。
他原本無名，一人流浪。後來夜忌收留了他，才為他取了這個名字。
他初遇穆雪是在鎮上。
那天他隨便走著，迎麵是她。她著素衣，依稀眉目如畫。他一路低著頭，抬頭便是她。擦肩而過，笑得恬淡，不經意間入了他的眼。
後來他知道要殺的人是她，帶了人偷偷跟著她上了山。卻有一個少年護著她，殺了他的人。少年不敵殄鳴，很快便身負重傷。
殄鳴一劍刺出，劍下無情，可他卻動了情。穆雪擋在少年身前，殄鳴連忙將劍停住。暮色之下的她顯得更動人，她的淚入了他的心，也傷了他的心。他轉身離去，心中卻有了萬般滋味。
之後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她，他上前。穆雪連忙跑開，卻跑到了一個死角。他慢慢靠近，她緊靠著牆。
“你怕死嗎？”殄鳴走到她麵前。
穆雪搖搖頭，眼睛卻已濕潤。
“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是來殺你的。”殄鳴麵無表情地說著。
穆雪閉上雙眼，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出。
“既然不怕，那你哭什麼呢？”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的淚。
她睜開雙眼，微側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她感受到了他冷漠下的一種溫柔，一種奇怪的吸引力。
“是怕見不到他了吧。”殄鳴的目光漸漸有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