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將齊景拖進了挖好的深坑,她踉蹌著抓起地上的鏟子,發狂般地鏟了幾下土,甩在少年的身體上。
一鏟泥土帶著雨水將少年的容貌遮掩,卻又被大雨瞬間衝洗幹淨,露出清俊的臉龐,隻是有些蒼白,遠遠的,讓人還以為他仍舊活著。隻是睡著了。
小丫頭眸色一頓,鏟子從手中摔下,她卻全然不知。
忽然,她轟然跪下,將臉埋進泥水中,嗚咽起來。
“齊景,齊景你好傻,你真的太傻了!你每次送來書信,都會在信封下的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寫上‘丫頭’二字,你曾說過,你待在山裏太久,從不曾識一個字,可你卻獨獨會寫我的名字。齊景,你對我的好我看得見,萬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到底為什麼要回來啊?!”
女子喃喃地說著,直到最後,哭啞了嗓子,發不出聲音的時候,還仍舊在說。
不知疲倦。
她哭累了,便在大雨中晃悠悠地站起來,默不作聲地鏟土,丟下去,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模樣被泥水埋沒,如墜冰窟。
她麻木了。
許久,小丫頭如同一具空殼般走了回去,掀開大帳,看到白芷落獨自一人坐在那裏,臉色有些發白。
“小姐。”小丫頭沙啞著聲音,喚了她一聲,“陪我喝些酒好嗎?我好冷。外麵的雨太大,我冷得發慌。”
白芷落紅了眼圈,衝她招招手,為她添了一杯烈酒。
小丫頭的眼神空洞無比,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按照說好的,我今晚陪那個胡人一夜,你在外麵接應好楚清決他們,到時候大隊人馬趕來,我們便一同回家。”白芷落將她冰涼的雙手握進手心,溫暖著她。
小丫頭點了點頭,完全失神的狀態,良久,才問了一句,“小姐,那蒙汗藥不知能堅持多久,萬一你遭了不測可怎麼辦?”
“沒關係,能救出公孫玉翎,一切都無關緊要。大不了,我浪跡天涯也可。”
小丫頭傻傻地笑了起來,敬了她一杯酒,“小姐,這麼些年,我還是第一次同你飲酒,這杯酒我敬你,感謝你多年來對丫頭的照顧,若有來生,我還想做你的丫鬟,服侍你一輩子。”
白芷落皺眉,覺得她說的話有些不對勁,凝望著她,將那杯酒不動聲色地接了過去,一口飲盡,“丫頭,來日方長,以後的生活我不能沒有你,明白嗎?”
小丫頭勉強笑了笑,“小姐,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有了這句話,白芷落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很快,夜深。
寢帳內,那絡腮胡子睡得非常死。白芷落撩開自己的大帳,要往過走,可還沒幾步,便渾身乏力,軟了下來。
小丫頭將她拖了回去,安置在床鋪上,蹲在女子身旁,淺淺笑著。
“小姐,這一遭,我來替你走。公孫王爺還在等著你,你的身子髒不得。丫頭命賤,不外乎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