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星期天，是我同他吃晚飯的日子。
沙拉顏色豐富，內容也不遜，我隻挑著蘋果猛吃。三塊，四塊……盤子裏突然飛來一塊鱈魚。
我抬起頭，機械地嚼了一下，含著一口蘋果碎塊。
“阿念……”他看著我，淚水盈眶。
“爸，我……”我咽下蘋果，把鱈魚放在嘴裏，慢慢咀嚼著
默默無語的吃著這頓準備了三個小時的晚餐，不斷地，麻木地，接受各種味覺刺激。
“齊先生，劉總監來電——”
他揮退助理，我喝完最後一口甜湯，抽出紙巾慢慢拭著唇角。
“最近，還算忙吧。”他說。
“嗯，有幾個客人，其中一個還蠻有挑戰的。”我樂得他找個話題。
“那就好，忙一點好啊！”他低低說著，助理再次走過來：“齊先生，劉總監有急事找您。”
我一個人在客廳，客廳很空。電視畫麵閃爍，在我眼前浮光掠影，餐後水果是蘋果，盯著完全不知在演什麼的肥皂劇，慢慢地咬開，深紅的表皮下露出小塊缺口，白得有些刺目。啃蘋果，這不是我的習慣，是誰的呢？
步行街上，身穿製服的女警摘了帽子扔過來，接過蘋果就是一大口，“卡嚓卡嚓”的聲音讓我不禁皺眉。“吃嗎？”缺了一大塊的蘋果伸到鼻子下，在陽光下新鮮的晃眼。
“不要，啃蘋果，亂沒形象的。”
“切！”
遇到她之前，我不啃蘋果，我的水果都是切好的。她喜歡吃蘋果，不分時間地點的大口大口咬。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在啃蘋果，坐在我的辦公桌上，同我一起看她拿來的照片。那是一個拋屍現場的照片，是一起碎屍殺人案，還處於實習階段的我胃裏一陣不舒服，她大大咧咧地發出“哢嚓”聲，眼見手裏紅的少白的多，還問“Ｔｓｅ，你能告訴我，罪犯心裏了吧？”
這還用問麼？隻有變態才能做出來這種事。我看著沒事人一樣吃蘋果的她，啼笑皆非地想。
她給人印象深刻，很自然的，我關注了她，習慣了她，習慣了耳邊的脆響。認識的第一年，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蘋果公司的新款，指著包裝盒上的商標對她說：“看哦，人家很矜持哦，口比你咬的小得多。”她佯怒著要揮拳。
Ｖｉｖｉｎ，好久沒去看膩了，明天吧，明天早上，我沒有客人。
天還亮著，有幾絲淡粉色的晚霞，司機說還有十分鍾才能到，我決定步行下山，這裏風景很好，隻是住的人太忙，沒時間慢慢散步。一條路，就我一個人走著，不是開過幾輛車去。
“Ｄｒ．Ｔｓｅ．”剛剛開過去的一輛車突然停下，黎嫣跑下車來，隨後，一對夫婦也下了車。
“齊醫生，要回工作室吧，我也要去市中心，一起吧。”
“不，謝謝。”麵無表情的拒絕，我走開了。
當心理醫師，很重要的一條職業操守就是避免Ｄｕａｌ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即雙重關係。與病人最理想的狀態就是指在工作室見麵，其它時間，見了也要走開，以免給病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索興，我走出不遠，司機就到了。
原來她是住在這裏的，難怪，有那麼多閑錢每周付３００元來給我將解剖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