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三年臘月,臨近除夕。
寒風凜冽,大雪紛紛揚揚落下,目之所及之處一片銀裝素裹。
此刻,天色微微黯淡,再過不久,黑夜便要降臨。若是抬頭,除去那厚厚的雲層,隱約還可以看見指甲蓋一般顏色的月牙兒。
也正是因為天氣寒冷,夜幕又即將降臨,所以哪怕時間尚早,大街上早已安安靜靜,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全家上下無論老幼,統統都靠在一起圍著火爐取暖。
空曠的街道上,一個年紀看上去大約隻有十一二歲的模樣,穿著破爛的小乞兒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大雪裏。他的身後,拔腳時踏出的腳印,不一會兒便又被大雪覆蓋住。
大雪飄飄灑灑,落在他的肩頭上,落在他修長的眼睫上,從遠遠的地方看過去,就像是一個移動的雪人。
一陣寒風吹過,身上堆積著大片白雪的小乞兒,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連忙裹緊了自己本就破爛的棉絮外套。
就在這時,忽的有一扇大門打開,主人家從裏麵扔出了自個兒家裏吃剩的碎骨頭,小乞兒目光豔羨地看了一眼屋子裏麵燃著的火爐,以及隨意置放在桌子上的豐富菜肴。
主人看著小乞兒貪婪的目光,頓時眼睛瞪大,凶神惡煞的看著小乞兒道:“看什麼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小乞兒無端被訓斥了一下,頓時有些赫然,連忙收回了目光。但是,饑餓的感覺,卻讓他不得不舔著臉,小心翼翼帶著些許討好的語氣道:“大人行行好,可有剩菜送我點?”說著,小乞兒摸了摸肚子,有些羞澀的道:“我都好幾日沒吃飯了。”
“去去去!”主人家不耐煩的伸手揮開小乞兒:“哪來的臭乞丐!滾遠點兒!大過年的,你來乞討,真是晦氣!別說老子沒剩菜,就是有剩菜喂狗也不給你們這些臭乞丐!”
說著,“啪”的一聲,大門緊貼著小乞兒的鼻子關緊,差點把小乞兒的鼻子都撞平了。
小乞兒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由得垂著頭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何時,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雪花也慢慢的變大。冬季夜晚的寒風吹過,夾雜著大雪,愈發的冷冽了起來。
又冷,又餓,又無力。
小乞兒默默地蜷縮在街道的一旁,目光迷離的看著這場愈下愈大的大雪。
一個月前,帶著他的乞丐爹在睡夢中被一場大雪凍死了,留下了才十一歲的自己。
眼看著,這場大雪越來越大了,難道在阿爹以後,也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豐盛菜肴,小乞兒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不知怎的,腦海中不自由自主地浮起自己偷聽夫子上課時候學到的那句古詩:“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又是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小乞兒不由得輕歎一口氣,拉緊了裹在身上的破棉絮。
但,在這麼大的雪夜裏,淩冽的寒風裏,又破又薄的棉絮怎麼能夠抵抗的住?
饑餓和寒冷,不斷地腐蝕著小乞兒的神智,小乞兒的眼前仿佛看到了溫熱的火爐,豐富的菜肴,以及熱氣騰騰的熱湯。
慢慢地,慢慢地,小乞兒已經蜷縮成了一團,無聲無息,那張帶著汙漬的臉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
街道的拐角處,忽的閃出了一輛馬車。烏黑的馬車和黑夜幾乎融為一體,車軲轆駛過街道,波光粼粼。若不是因為大雪的微弱瀅光,或許駕車的車夫根本不會注意到路上隆起了一個小包,阻擋了道路。
“公主!”駕著車的車夫略帶遲疑的轉頭朝著後麵的車廂喚道:“前麵路上被堵住了,馬車過不去。看情況,可能是被凍死在街頭的人。”
車夫的臉被兜帽遮蓋住,看不清楚他的容顏,隱約間隻能夠看得到一個瑩白的尖下巴,但饒是如此,卻也讓人覺得不僅這輛烏黑的馬車不同尋常,就連這駕車的車夫,也是個不同尋常的。他的聲音有些黯啞,帶著少年變聲期的嘶啞。
馬車裏,忽的傳出了簌簌的細微聲響。隨即車簾被人從裏頭掀了起來,露出了一截瑩白宛若白雪一般晶瑩的皓腕。皓腕之下,是猶如白玉雕砌而成的修長手指,顏色晶瑩,指骨分明,看著分外的賞心悅目。
僅僅是一雙手,便已經美得窒息,美得炫目,讓人無比的期待,這雙手的主人,該是何等的絕色傾城。
“既然碰到了,那就看一下吧。若是沒死,找個大夫給他醫治,若是死了便找個地方好好地埋葬一下。”
隻聽得清冷卻不失溫和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宋熹薇蹙著眉從馬車上下來,被白色的狐裘包裹的隻露出了一張漂亮的哪怕用語言也無法細細贅述,將她的美形容的淋漓盡致的稚嫩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