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雖還有些春寒料峭,但嫩綠的柳芽到底透露出了些許生機;偌大的顧府裏,梅香陣陣,白色的梅花瓣輕盈的飄落下來,婀娜多姿,美得渾然不似人間。
梅花是顧府的大夫人,也就是顧采薇的生母在時,最愛的花。顧夫人當年懷有顧采薇的時候,顧老爺特意從塞外引進來了白梅。按說將白梅從塞外引進中原,白梅的存活率本應極低。但這顧府的白梅,卻仿佛違背了這個規律,在顧夫人的精心照料下,生長得枝繁葉茂,花朵三五一團簇擁在枝頭,別提多喜人了!
顧采薇出生的那一天,那梅花的香氣越發濃鬱,幾乎要香透整個長安。
而顧采薇生下來便粉雕玉琢,像個玉娃娃,逢人便笑,很是討人喜歡;顧老爺是個武將,對顧夫人卻是真心的好,恨不能將自己的一顆心都捧給顧夫人;顧夫人更是玲瓏剔透,任是誰見了都忍不住要誇一聲的人兒。這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別提多令人稱羨了。
隻可惜好景不長,大抵是顧夫人這樣的人物,真真不適合留在人間。顧采薇尚未滿周歲,顧夫人便香消玉殞了。顧老爺迫於顧老夫人的壓力,納了妾,便是現在顧府的二夫人,徐慧敏,亦是顧夫人的庶妹。顧老爺隻同她行了兩次房,她就懷上了,顧老夫人喜不自禁,恨不能親自端茶送水伺候著,對顧采薇這個嫡長女也是橫挑眉毛豎挑眼,怎麼看都不如意。
十個月後,便誕下了顧懷歌。
見又是一個女孩,顧老夫人自然失望透頂,在顧懷歌出生兩個月後,便撒手人寰了。顧老爺雖然傷心,卻也隱隱慶幸,總算不必被逼著納妾了。而三夫人卻是不請自來的,說是大夫人曾於她有救命之恩,要守著顧采薇長大成人,便算是報恩了。
這三夫人自進了顧府以後,一直安分守己,每日都呆在自己的小院中,足不出戶,除非是與顧采薇有關的事情。上一輩子算起來也僅有兩次,一次是顧采薇及笄,另一次便是顧采薇出嫁。顧采薇當時隻以為三夫人是趁機討好,現在想想,卻是悔不當初。
所幸,她還有一輩子。想到這裏,顧采薇揚起了嘴角。
陽光並不刺眼,溫溫和和的,散發著暖白色的光芒,迎著遠處走來的女子肌膚晶瑩剔透,一身桃紅色石榴裙一層一層鋪散開來,像是火紅色的石榴花緩緩綻開,令人除了“驚豔”二字,再不作他想。隨著女子的步伐,額前的流蘇輕輕搖晃著,映著女子眼底璀璨的光芒,相互襯托,倒是說不清誰的光芒更勝了。
事隔多年,現在的太子、日後的有名的明君君彥羲,都深深記著這一幕,那一個明媚的女子,那一刻,刺痛了他的眼,也走進了他的心。
顧采薇遠遠瞥見湖中心站著一名男子,明黃色的繡著一條蟠龍的衣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整件衣服居然都是用金線縫製而成,看來皇帝對太子的寵愛果然名副其實。男子劍目星眸,眼神裏滿是坦蕩與正直,眉目間浩然正氣,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鼻梁挺直,嘴唇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