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功德圓滿(1 / 3)

三日之後,父親出院,宋達西不知從哪搞來一台輪椅,把父親放在上麵,遇到台階啥的,他可以一把把我父親連人帶車舉起來。我這次再看到他,突然就覺得平等了,原來隻覺得他是大爺我是孫子,他十項全能我一無是處,現在呢?我有結婚對象了,你有嗎?你這副目空一切的德行,大概隻有你老媽看你順眼。

母親再次向他表示感謝,我才不要聽媽媽把他當成救命恩人似的,忙走開了。給劉青打電話,說得火熱!我約他晚上出來吃飯!放下電話,我不自禁地瞟一眼宋達西,那小子似乎正在認真地看著我,哈,我贏他了!沒有你小子,我杜麗莎生日當天也照樣有男人一起吃飯!對了,當天是我生日。

晚上跟劉青一起吃飯,約的是我跟父母常吃的一家海鮮館子。那館子很是富麗堂皇,劉青一進門就皺眉說:

“咱去別家吃吧!我可花不起這麼多錢。”

那迎上來的大堂經理跟我挺熟,就在邊上站著,我有絲尷尬,說:“這家海鮮味道挺好,咱們都進來了,別出去了。”

劉青悶悶地不說話。挑菜的時候我柔聲問他:“這個蟹很好,從泰國空運過來的。你要不要嚐嚐?”他生硬地回答:“你做主得了。”

這時旁邊的大堂經理插嘴道:“您二位刷卡還是現金。”

我說:“我爸不是有張儲值卡在這兒嗎?你給我們刷那個。”

服務生過來把我們領進座位,劉青好像突然開心了,笑嘻嘻地跟人家開玩笑:

“你們飯店一晚上不就得賺好幾萬?嘖嘖,你們這些人都是賣勞力,錢都被大老板賺走了。”

服務生並不答話,隻是笑。我真想叫他別說,我爸跟這家老板特熟,我帶來的人說這種話,不合適。可是我想起剛剛劉青當著飯店經理的麵就對我冷冰冰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不期然地,想到了我每次都不顧身份地頂撞宋達西,他從來隻是笑笑,從未有不紳士的舉動。

我對待宋達西,是不是太苛刻了。

大閘蟹很快端上來了,還有其他幾道時令海鮮菜,劉青“喲”了一聲,說:

“這蟹真大啊!”

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天看劉青,特別的不順眼,忽然想到,這是我跟他半年同事以來,第一次單獨跟他相處,也是第一次跟他正正式式的打交道。而他的母親,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聯姻的請求,還弄得好似是順應我意,不得已才娶我進門的,真是有夠奇怪。

劉青開始品嚐他的蟹,邊吃邊說:

“你老爸在這家飯店有什麼?儲值卡?他做飯店生意嗎?”

我從未跟單位任何人說過我的家境以及父母的工作情況,連上班都是做公交,唯恐同事們異樣的眼光。唯一一次跟別人提起父親的工作,就是回答劉青媽媽的問題。想來劉青是從他母親處知道的。我不由得說:

“我爸爸在一個中型旅行社工作,領老板的薪水而已,這卡是公司給他的,要他方便宴請工作上的客戶。”這番話算是既誠實又欺騙,我爸是在旅社工作不假,可是他自己就是老板,至於說“領老板的薪水”和“這卡是公司給他的”,則更是耍了滑頭。不知道為何,我居然不自覺地向劉青撒這種謊。可能他那自以為不露聲色閑話家常一般的對我家庭經濟實力的探聽,令我有了些許抵觸和反感吧。幫著父親撐了這麼久的公司,我已經漸漸學會了言辭進退。

劉青吃的一嘴的螃蟹油,我才注意到,他的臉部皮膚不太好,有很多暗瘡,此時沾上黃色的螃蟹油,顯得十分惡心。他說:“那你爸爸工作賺錢也不多,你媽媽要是在家呆著不賺錢,將來會給你的小家添麻煩的。”

我未言語。

他又開玩笑般的續道:“你爸爸公司還在哪間飯店有儲值卡?咱去吃他的,公家的錢,不吃白不吃。”

公家的錢?順風根本就是我家全資公司,吃多少,不還是要算在我爸爸賬上?就算公司不是我家的,我爸爸隻是在那裏打工,那麼,女方父親公司的錢,你花的就那麼理所當然嗎?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從來不認識劉青,又好像是剛剛認識這劉青。

我沒有胃口吃飯,兩隻螃蟹他吃一隻,還剩一隻。他見我不吃,開玩笑說:

“親愛的,你要是不吃,這螃蟹我可要帶回家給我媽吃了啊!”

嘿!即使是玩笑,也彰顯了一個人的氣度,品格。我自幼跟在父親身邊,見慣的都是那征戰沙場的商界男人,那聽過這樣不得體的玩笑!

說句小家氣的話,這頓飯是記在我爸爸賬上的,你劉青有什麼資格,開玩笑說把這價值300元的大閘蟹帶回家去呢?

宋達西,為了我爸爸的病,跑前跑後,費了不知多少時間精力,卻從來沒有說:

“你得好好感謝我啊!”那怕是一句玩笑話,都沒有過呢。

真是的,怎麼總是想起宋達西呢?那個隻會對我惡聲惡氣的人,難道有了對比之後,變得特別可愛,特別珍貴了嗎?

劉青像是知道我的心事,竟問:

“那個幫你代課的小子是誰啊?那個帥哥兒!”

酸氣不是沒有的。

我平靜地說:“你沒幫我代課,我隻好另外找了一個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時候,門口進來四五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高個子正正是宋達西。我的座位正對著門口,一眼看到了宋達西,宋達西也一眼看到了我。

宋達西明顯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卻快速走了過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像是出軌被抓。

宋達西站到我們桌子旁邊,彬彬有禮地說:

“杜老師,吃飯啊!”

我隻得說:“對。跟,跟朋友吃飯。”

宋達西很留心地打量著劉青,問好。接著他快速瞟了我一眼,微笑地說要去陪朋友,就走開了。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來望著我,溫和地微笑著:

“生日快樂!”

頭一次覺得,他那隱忍而溫和的笑容,是這麼這麼的吸引。

接下來的吃飯時間,劉青的臉真是應了他的名字,鐵青。本來就不開朗的眼耳口鼻更是擠在了一塊。忽然想起爸爸的話,這個男人,一定要眉眼舒展,五官明朗,心胸才開闊——那種五官都擠在一起的人,是最小心眼。而我,壓根兒不關心劉青的心裏到底又在轉些什麼念頭,隻是在想宋達西剛才那一抹眼光。他從第一麵見我,就是這種漫不經心的眼光,曾經惹怒我,覺得是挑釁,是忽視。現下看來,似乎想要關注我卻還不想被發現,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真的會是這樣嗎?

劉青撅著嘴說吃好了要回家,我啞然失笑,一個31歲的大男人,他這是鬧脾氣給誰看呢?一個男性朋友過來跟我打個招呼,難道就成了我紅杏出牆的證據了?要我對你唯唯諾諾地賠小心嗎?況且,我根本還不是你女朋友啊。

連那僅僅27歲的宋達西,氣量,氣派,都比他大的多得多。

這男人的氣量,真的是天生。

飯後我們各自回家,劉青沒再跟我聯係,我,則根本懶得想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