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1 / 2)

她坐在這裏已經是第三天了,看著自己麵前空白的試卷,再看看前麵伏案苦讀的同學,不禁有些自卑和失落。在別人所不能忍受的這三天裏,除了打上課鈴後的“老師好”,她簡直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她的沉默,或許是在默許這個班級的沉悶,對她來說的沉默。

這裏與之前的班級確實有不同,顯而易見的成片的高分嶺是聞一在年級榮譽榜裏才能看到的,每個人都在抓緊時間複習,沒有人舍得浪費一分一秒。她不出意外的成了班級的最後一名。

因為是插班生,她的位置被隨便安排在全班最後一排,沒有同桌,是班裏唯一的奇數。但這些並不能讓她感到不平衡,從小到大,自己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十分知心的朋友,有沒有特別要好的閨蜜,有沒有青春小說裏的心疼她的男主。可能是把自己隱藏習慣了吧,她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長久的獨來獨往反而更練就了她平和寧靜的性子,對什麼都是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麼能引得起她的注意力。可是,也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青春,經曆些什麼。或許在別人的眼中,這就是對生命的從容,不拒絕,不畏懼。可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這些才是剛剛拉開帷幕的,不躁動並不代表沒有躁動。

坐在這裏,總能有什麼讓她驚喜,而能讓她唯一滿足的就是那一份幸運。

覺得自己最幸運的不是進了這個升學率最高的班,而是這個靠窗的角落。整個的擁有了滿滿一麵的窗簾。厚厚的窗簾既阻隔了玻璃窗外炙熱而又刺眼的陽光,還在牆角的位置留下了一小片難得的陰影。就像第一次走進原始森林的人,身邊突然跑出了一直可愛活潑的野兔子。這種小小的幸福感難得的持續著,在她不大的心髒裏占據著沉甸甸的分量。

就這樣,撇去常人在一個特別想適應卻又不知道怎麼適應的環境裏的手足無措,撇去讓人唐突的挫敗感。這三天,對她來說,與她經曆的十八年,沒任何不同。隻是,今天的天格外的好看,藍的一望無際,就像一頁有著美滿結局的童話。這會不會給自己帶來好運呢?嘴角不禁揚成了一朵雲彩。

在未來的半個月裏,聞一用她那顆無比小資的心將自己的小半個身子埋在陰影裏發呆,當天邊的太陽緩緩沉向遠處的高樓,她便可以拉開窗簾,那時候的風是最善解人意的,輕巧的撩起她早就酥麻的心髒,在她的指尖軟軟的旖旎開來。再晚一點,夜幕降臨,零星的星星和皎潔的月光就粉墨登場了,就像一場大戲,白天唱了最激烈的一段,夜晚就隻剩鑼鼓聲響再無人唱和。

這讓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個典型的乖乖女。對於班裏人來說,她就像一個謎,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事實上也並沒有什麼人把注意力放在這樣一個平凡人身上。她是那麼安靜的存在於那片窗簾的陰影裏,就像一粒沙,誰會去研究一粒沙的想法呢,在高三這個時間比金子還珍貴的階段。她總安靜的坐在教室裏,偶爾下樓去上個廁所。她從沒有在教室裏大聲的講過話,連走路都是像康橋那柔軟的風一樣輕輕而過。

如同她的名字,聞者,一歸。

在聞一覺得自己就快要變成日觀星象的道士的時候,學校終於放起了月假。

八月末,按牆上掛的日曆來說,現在應該是秋天,可窗外不久前才變了顏色的柳樹依舊一動不動的沉寂在幹幹的土壤裏,夏蟬也還伏在炙熱的太陽光裏不知疲倦的叫著。季節的柔情在尖利的躁動裏蕩然無存,仿佛走到哪裏,哪裏就要燃燒出吃人的火苗。在這個本應該一葉知秋的南方小城,倒是感覺夏天的後遺症被拖得越來越厲害。

隻是,天氣沒有變多少,季節還是在變的。街上櫥窗的模特已經穿上了薄薄的秋衫,鞋店裏的新品也換成了當季流行的秋單。

這天,聞一依言在路邊等著小七。小七,就是那個送她串珠的同桌。在聞一搬去重點班後還與她一直保持聯係,可能這就是聞一到現在為止生命裏唯一要好一點的朋友吧。

小七並不叫小七,她的真名叫趙琉,隻是聞一每次寫她的名字的時候總把趙裏麵的那個x寫的像個七,久而久之,小七便是聞一對她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