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春就道:“爹爹,女兒寫的字還需磨練。”
“你先拿來給我瞧。”
錦春聽了,也就依言從之。錦春隨王相生活,彌補從前失去的父女情。日子過得舒緩而又安靜。但王相了解女兒,錦春雖然恬靜,但心裏還是不平靜。她的心裏,還在想著崔謙益。他得到謙益的來信,謙益在信裏說,他已經放下了家國的仇恨,在魏地治理當地水利農林,讓百姓有更好的收成。
王相很感慨。從古至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謙益這樣的大的智慧的。他這樣的作為,讓一些人看來鄙夷,一些人欽佩。若他願意,他將會是西魏的皇帝。可他放棄了,轉而接受了趙稷的提議,去西魏故土去安撫那些百姓,給他們減去了徭役賦稅,讓他們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謙益去了白馬,錦春自然也知道了。雖然,他沒給她寫過一封信。但錦春的心還在等待,殷切而又深情地等待。
“錦春,一晃就是深秋了。很快冬天就要來了。”
“是啊,日子總是過得這樣快。”過了年,錦春就滿十八了。十五至十八,這對於養在深閨的女子來說,並不算什麼。可對錦春來說,卻有著另一番感悟。她覺得這短短三年,像是過完了自己整個一生似的!她的愛,她的恨,似乎都在這短短三年裏消耗完了!
“爹爹,你想和說什麼?”錦春莞爾一笑。和父親生活在一起,錦春已經摸透了父親的脾氣。父親若想和她說什,絕不會開門見山,隻是委婉曲折地通過傷春悲秋來表達他的看法,給錦春一些建議。
“錦春啊……”王相果然悠悠開口了,“你似乎該給謙益一封信。”
“為什麼?”
“當日,我帶著你就要回大梁了,他趕著來見你,可見心裏還是有你的。既然,他的師父已經走了,他身上的巫術也解了,你還糾結什麼呢?當日他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你有什麼不能原諒他的呢?”王相心裏對於謙益,依然十分看重。
錦春聽了這話,就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不,爹爹,我不糾結,也不是不原諒他。”
“那是為什麼?”王相更是好奇了。
“爹爹,我覺得人世間最美的就是等待。等待,讓日子不再來去匆匆,不再覺得無趣寂寥。”
王相怔住了。
錦春就繼續道:“爹爹,你看,這樣的日子多好,我什麼也不擔心。我知道,崔大哥會將西魏的舊部百姓治理的很好。他本就有這樣的才華。我呢,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書,寫寫字,畫些自己喜歡的東西,還可以在後院種桑養蠶織布繡花,我覺得每天都很充實,所以我願意等待。”
“錦春……”王相聽了這話,心裏有點哽咽。
“爹爹,我不難過。在渭城有一句話俚語,金簪子掉在井裏,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急什麼呢?若是崔大哥心裏還有我,那我就繼續等待。崔大哥比我年紀還大呢,他若是等得起,我為何等不起?”
王相就歎:“女兒,你說的是。隻是,既然你們彼此心裏情意,為什麼還要等待呢?你也不小了,過完了這個年,你就十八了。若再不嫁,你可就是一個老姑娘了。雖然在爹爹的心裏,隻願你一生一世都陪著爹爹。”王相膝下就一個錦春,老妻已經去世多年,他的宰相府也無一個姬妾陪伴,一天到晚能說話的就隻有錦春一個人了。
“爹爹,我還是覺得,我和崔大哥之間,還會有些磨難。所以我不想急於求成。”
“何以見得?”
“爹爹,該來的總是會來。我說過了,我是一個重生之人,那些劫難,還未過去。”關於錦春說的前世,王相也知曉一些。他通曉佛儒道三家,知道錦春絕不是妄言,更不可能胡說。按照佛教經義,人的確有前世今生來世。或許……他該什麼都不做,隻是在旁邊點撥點撥把把關。若是有劫,他陪錦春一起度過!
錦春猜測的不錯,沒過幾天,柳石然就備了厚禮上門了。錦春知道自己人在京城,柳石然一定會尾隨而來。柳石然來京城,帶著禮物來王相的府上,可也不是那麼順利。姐姐柳芙蓉極度反對石然去拜訪王相。這在柳芙蓉看來,簡直就是打錢太師的臉。錢太師已經不待見石然了。
但石然還是不放在心上。他的心裏腦子裏最在乎的人還是錦春。王相知他來了,知道這個人在女兒的前世裏有一些牽扯,見或不見,自然要問錦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