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方瑜站在致哀的人群中,不能免俗地哭紅了眼圈兒。她站在第二排,鏡頭稍一動就能掃到她,因此半分不肯懈怠地傷心著。肖方瑜也並非全然是作偽,曾站在頂端紅極一時的那個女人,雖然也不算年輕,可三十幾歲還正當好,說走就走了,怎不教旁觀的人覺得人生無常?
肖方瑜初初聞得蘇情去世的噩耗,正在影棚為雜誌拍封麵,感覺腦中空茫了好一陣子,接著便泛起深深的倦意,停止了拍攝,自行走到化妝間點一支煙來吸。再風光再明媚再招人忌又怎樣?別人拚死想要得到的一切,也能這樣說放就放了。
然而肖方瑜也隻消沉了一支煙的時間。
娛樂圈每一分鍾有人走紅有人消失,一支煙的時間也已經太長。
肖方瑜揩了揩眼角,頗有技巧地不弄花油性眼線。她是新生代中最有口碑有人氣的大青衣,儼然快要位列一線,哭相十分動人。雖說是新生代,其實也已經三十一,隻是出道得晚,不得不瞞報了四五歲。肖方瑜抬頭去看蘇情的遺照,那照片選得十分不合遺像的規矩,是穿著旗袍的蘇情背對著鏡頭,扭身回眸微笑。因粉絲要求說要讓mary姐帶著色彩離去,那照片隻做了淡色處理,並不是黑白,便隻覺暗藍背景裏,青色衣裙的蘇情正要離去,走之前向大家笑著道別。
她是真美。
肖方瑜在蘇情死後,終於肯真心承認她美過自己,甚至好像在通俗的標準上美過絕大部分女明星。但由於美得太通俗,像玫瑰,像牡丹,眾人便漸漸覺得不夠特別,且少了不肯流俗的氣節。因此肖方瑜一直是認為自己在氣質靈感上是壓過她一頭的。其實按理說,肖方瑜出道比蘇情晚了二十年,平白矮了好幾輩,根本犯不著也不應該去和蘇情比較,但肖方瑜就是暗暗地和她較著勁。
為著什麼,肖方瑜自己明白。但很多時候,她也想要過得糊塗一點。她再次抬起頭來,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仍然沒看見那人。她有些欣喜又有些心涼,欣喜於那人連蘇情一個死人的麵子也不買,可見心中是毫無漣漪的了;可他對於自己的初戀也這樣無情,一點兒憐惜也沒有,物傷其類,誰能不心涼呢?
在宋亞文捧著遺像,扶靈而出的時候,肖方瑜手包中的電話震了三下,她一下子高興起來,臉上的喜色連做戲都掩飾不了。助理怕記者拍到,悄悄地扯了扯她,她便附在助理耳邊交代了幾句,趁著人們都往墓園去,渾水摸魚地離開了隊伍。
肖方瑜開了助理的舊尼桑,直奔老地方。她想到一句詩:“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下一秒鍾,她又感到自己幼稚得像一個無知女大學生。她有些絕望,幹脆什麼都不想,油門踩到底,直奔而去。
到了埃爾頓酒店,她在車裏將頭發放下來打亂,取出手包裏的一副黑框眼鏡,又將小禮服外套脫掉,隻穿一件黑白格one—piece露肩洋裝,大大方方地走進酒店。
到了房間外,肖方瑜隻敲了一次門,門便被拉開,那男人一手就把她拉了進去。肖方瑜想了他一天,又好像想了他一輩子,剛想好好看看他,便被他堵住唇,一時間煙草混著薄荷的氣味衝撞著她的味蕾,她的喉嚨,肖方瑜感覺呼吸困難,眼中一下子便潮濕了。
然而潮濕的顯然不止是她的眼睛。男人的手在底下一入便出,他一邊齧咬著她的頸子,一邊哼笑:“這樣想我……嗯?”肖方瑜想不到自己的臉還能再熱一點,惱羞成怒,偏過頭道:“要做便做,廢什麼話?”男人笑起來,貼著她胸的部分開始共鳴,連帶著她那尖端也一顫一顫:“我的小瑜兒嫌我隻廢話不做事了……”說著便捉住她的唇亂吻一氣,技巧好得令肖方瑜以為自己隻要這樣便去了。然而他突然將她身體一提,便提槍刺入,她脊背頂在門上,雙腳離地,一聲驚呼卻被兩人吞進彼此的口中,輾轉咀嚼間,又不知被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