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鬧鍾的聲音再一次刺耳地響起來，成橘剛伸手想再按掉，路子藍已經在衛生間叫：“橘子快起！不然可掀你被子了哇！”
鬧鍾鈴聲也是路子藍選的，一個嬰孩的聲音在吱哇亂叫，吵得成橘五分鍾也沒多睡好。放在往日裏，但凡有一點兒聲音，她隨手撈到什麼便摔出去了，但現在她隻能強撐著眼皮坐起來——畢竟不是往日裏了，再不是了。
路子藍是個美麗又散漫的姑娘，蓬鬆細軟的卷發裏藏著張粉黛不施的小臉，薔薇般的嘴唇如今正在大嚼特嚼一塊全麥土司。成橘在她臉上總能看出似曾相識的神氣來——美得毫無顧忌，又有種孩童般的天真，生來就是給男人愛的。
成橘出了一會兒神，也吃起土司麵包來，隻是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全然吞不下去。路子藍吃吃笑道：“吃個飯怎麼好像和麵包有仇的呢？知道的是你剛大病一場，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你發黴的麵包吃呢。”
成橘有氣無力地笑笑，心道這麵包的味道恐怕和發黴的也相去不遠了，不過成橘這身體也是個粗生粗長的，多低劣的食物也吃得下去就是了。
電視裏放著早新聞，頭條果然是蘇情拿了香江金像獎最佳女配的消息，風頭勁過當晚第四度拿獎的影帝周梓雲，影後是一位六十幾歲老戲骨秦琴，當晚一身黑長裙裹得嚴嚴實實，連個報紙版麵都沒搏到，不過老人家看得很開，打趣道：“我活了一把年紀，事業早不用事業線來證明了。”報紙專欄倒有一句刻薄評論：“秦姑事業雖然用不著事業線證明，可是也沒什麼人想看長輩的長輩啦。”
路子藍瞧了一會兒，全不在意滿嘴麵包渣，嘖嘖歎道：“Mary姐可算拿到一個金像獎，她要是地下有知，肯定很欣慰的。”
成橘垂下眼睫，毫無感情地評論道：“夠丟人的，粉絲堵著評委會大門要獎，不給就上吊，死人還能拿獎，幾十年來頭一遭吧。”
路子藍歪著頭想了想，反駁道：“我覺得Mary姐演戲挺好的，一出道不就拿了個新人獎嘛，還入圍過六次，拿不到獎就是因為……唉，長得太美。”
蘇情確實拿過一個金像獎——最佳新人，可大家基本都會忽略這個事實。一是新人獎本來就不算獎，新人一般演技平平，不過是矬子裏麵拔大個兒。二是這獎拿得也太早，二十四年前蘇情9歲的時候，第一部戲便拿了。起點如此之高，卻再沒拿過一個獎，漸漸的大家也都不好意思提了，隻得共同淡忘。因此成橘不置可否，隻一口氣喝了半杯牛奶，覺得肚子裏不十分餓了，便說：“再不走要遲到了。”
路子藍立刻跳起來：“糟了！我還沒有化妝呀！哎呀算了，地鐵裏補吧！”
成橘倚在門邊，雙手插兜，看著路子藍雷厲風行地將一大堆東西往一個大帆布包裏塞的樣子，不由得泛起一點笑。路子藍看向兩手空空的成橘，驚道：“你怎麼不帶包？平常出門你比我帶的都多！”成橘眨眨眼睛，笑道：“大病初愈，不太有力氣呀。”
待到入了地鐵閘機，路子藍方想起來，狐疑道：“橘子，你該不會連手機都沒帶吧？”之前早習慣了一切東西都給助理拿，此時的成橘哪裏想得起來帶這些東西，一條牛仔褲，一件格子襯衫，兜裏揣了交通卡和兩百塊便出門了，那交通卡還是路子藍大呼小叫地說她記性不好硬塞給她的，不然她哪裏知道出門坐車還需要這麼個玩意兒。此刻便隻能答：“反正也沒人找我。”